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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神父探案集_神秘的死亡

G·K·切斯特顿
总共32章(已完结

布朗神父探案集 精彩片段:

神秘的死亡

布朗神父现在已没有兴致去冒险,他最近因为过度劳累突然病倒了。正当他开始慢慢恢复时,他的朋友弗兰博又带着他乘坐游艇到海上去兜风。同行的还有范肖。范肖是康沃尔郡的一位年轻律师,也是康沃尔海岸风景的热烈推崇者。

布朗同去时还相当虚弱。他对这次旅行说不上很喜欢,然而他不是那种爱发牢骚或者随意沮丧的人;他很有耐心,很有礼貌。当其余两位赞叹着紫色的落日或者嶙峋的火山岩石的壮美景观时,他附和着他们。当弗兰博指着一块形状酷似龙的岩石时,他也往那岩石看去,也觉得它真像条龙;而当范肖更为兴奋地指着一块形似鸿鹄的岩石时,他也看,也表示赞同。当弗兰博对着一条河流的入海口问那是否像是仙境之门时,神父说:“是啊,真像的。”总之,不论是最重要的大事,还是最琐碎的小事,他都听着,虽然它们都是一样的乏味。

他听见他们说那海岸沿线对人们而言就意味着死亡,如果他们不是经验丰富的海员的话。他也听见他们某个说锚是放在锚架上的。他听见范肖说到处都找不着他的雪茄烟嘴,他也听见领航员讲授着他的经验之谈——“两只眼睛明亮,她便无恙;一只眼睛眨巴,她就沉下。”他听见弗兰博对范肖说,无疑这谚语是说领航员必须睁大双眼,而且动作要敏捷。他又听见范肖对弗兰博说,奇怪的是它不是那个意思;它的意思是讲如果领航员看见海岸上的塔灯一前一后,从远处看似乎正好并排着时,那他们就走在安全的航道内;但如果一只塔灯被另一只塔灯挡住,因而看起来只有一只时,那他们的船恐怕就要触礁了。他听见范肖说在他的家乡,诸如此类的离奇的寓言或者谚语俯仰皆是,那是一片浪漫的国土;他甚至把康沃尔的这部分地方同德文郡对立起来,称它是伊丽莎白时期航海技术最为卓越的地区。

他又说,在这些海湾和小岛间曾诞生了许多杰出的船长,而相比之下,航海家德雷克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他又听见弗兰博放声大笑,并由那“到西部去嗬!”的充满冒险气息的呼声表明:所有德文郡的男人们都希望有幸到康沃尔来居住。他听见范肖说,别傻了,那是当然的事情,康沃尔的船长们不仅以前是英雄,现在也仍然是;又说,就在那些海湾和小岛间出了一位商船船长,现在已经退休,浑身都带着那激荡险恶的航海生活留下的伤痕,而他年轻时,却已发现了太平洋上最后八个岛屿,才使得世界地图上有了它们的标记。这个塞西尔·范肖,从外表上看起来是那种喜欢粗犷和豪迈的人。他头发蓬松,皮肤红润,整个看上去像是跃跃欲试的。他有着男孩子那种虚张声势,但是又几乎有点女孩子那样的细腻和雅致。和弗兰博那宽阔的肩膀、浓黑的眉毛以及火枪手般的昂首阔步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这些琐细小事布朗神父都听了,都看了。不过,他是像一个疲惫者听着火车轮子发出的优美的滚动声那样听的,他是像一个病人看着墙上纸的花纹那样看的。没有人能知道一个处于恢复期的病人有多少情绪的波动,但是布朗神父的意气消沉肯定和他对大海的完全陌生有很大关系。因为当那条河流的入海口渐渐临近,河面变得像瓶口一样窄,水流也平稳,空气更加暖和而带有土壤气息的时候,他看起来像是婴儿般苏醒了过来,欢快得到处张望了。他们到达那入口时,太阳刚刚下山,天空和海水看起来都还明朗,不过陆地以及陆地上的生物相比之下就显得黯淡了。但是就在这个不寻常的傍晚,空气中微微透着点异常的气息,就好像是一块熏黑了的玻璃突然从我们眼前拿开了,让人觉得那暗黑的颜色比起多云天气里的明亮色彩来还要华丽和灿烂,这倒是个少有的现象。河岸上被人踩踏过的泥地以及水塘里漂浮的泥炭看起来也不像是黄褐色,而是闪烁着红棕色的光芒。那黑暗的树林子在微风中摇动起来,但也不是像平常那样由于距离远而呈现暗蓝色,而更像是簇簇鲜活的紫色花朵在风中摇曳着一样。它们的颜色出奇地深而清晰,就像是被某种浪漫的甚至是诡秘的东西以风景的形式强加到布朗渐渐恢复的感觉上来。

对于像他们那样的小游艇来说,河水仍然显得足够的深而宽。乡村的参差的轮廓渐渐突现出来,就好像正从左右两边包拢过来一般,而那些河岸上的树林子也似乎正试图冲破牢笼,要向驾驶舱扑过来一样。小艇就这样行进着,就好像正穿过浪漫的峡谷,行到浪漫的洞穴及至来到浪漫之极的地道。但是在这种环境中,布朗焕发的想象力也没法施展开去。除了几个吉普赛人背着从林子里砍来的柴捆和柳条,正缓缓地走在河岸上而外,他几乎没有看到人的影子。然而后来看到的一个景象虽不能说是异乎寻常,但是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出现也确实有点不一般:那是一个黑头发的女人,光着头,正独自划着一轮独木舟。如果说布朗神父还觉得这两个景象新奇的话,那么,当游船行至另一个河湾看到那个绝无仅有的场面时便已把它们都忘掉了。

河水那时看来变宽了,向两边分开去;那是一个形似海鱼的长满树木的小岛把它劈开的结果。他们就那样行驶着,小岛也像条船似地以同样的速度朝他“游”了过来,那“船头”——或者说得更为确切点,烟囱什么的,奇怪地高耸着向他们靠过来。原来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矗立着一座奇怪的建筑,不像是他们能想得起或是同某种作用联系得起来的东西。那建筑不是特别的高,就它的高度和占地面积而言,叫做塔楼可能更为合适。然而这塔楼看起来完全由木头构筑起来,显得极不对称而且怪异。其中一些木板和大梁是由极好的干橡木做成,而其中一些则是最近才砍下的原木,还有一些是由白松木做成,而其中大量的木梁等已用沥青涂成了黑色。这些涂黑的大梁有的弯曲着,有的以各种角度交叉着,使得整座建筑看起来杂乱而庞大。塔楼上有一两扇窗户,好像上了色,用铅条固定着,显得古朴而精致。他们看着塔楼,神情似是而非,就像是某样东西让我们隐约想起了另一样东西时的表情一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塔楼绝对非同寻常。

布朗神父即使在他困惑不解的时候,也很聪明而冷静地分析着导致他迷惑的这一切。于是他不知不觉地想到,塔楼使它感觉怪异的原因似乎来自那些参差不齐的材料所构建成的非同寻常的形状,就像看到大礼帽用锡做成或是礼服大衣用格子花呢做成一样让你觉得怪异。他肯定他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种用不同颜色的木料组合起来的房屋,不过那建筑比例也不是像这个样子呀。随后他往那黑暗的树林里瞥了一眼,迅速明白了这一切,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树叶间的空隙里曾一度露出一座旧时的木头房子来,房屋的正面是由黑色的木板构成的,这在英格兰的很多地方现在都还看得见,然而我们大部分人都只在诸如“旧日伦敦”或者“莎士比亚的英格兰”的戏里看见过。那房屋在布朗的视线里停留了一会儿,刚好让他能看清楚。无论它有多古,不可否认的是,那是一间舒适的,保养得很好的农舍,门前有几个花坛,完全没有先前那座塔楼那样参差而怪异。和这房屋比起来,那塔楼则好像只是用它的一些废料做成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弗兰博问道,眼睛仍然盯着那塔楼。

范肖两眼闪亮,充满了优越感,说道:“啊哈!我想你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地方吧。这就是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的原因,朋友。现在你会看到,对于康沃尔的水手我有没有夸大其辞。这个地方归属佩龙,就是我们叫他船长的那位,虽然,他还没来得及获得这个头衔就退休了。罗利和霍金斯的传说在德文郡民间已成了记忆,而佩龙则是现代活生生的现实了。要是伊丽莎白女王能从坟墓里站起来,乘着大型游艇沿河而上的话,她一定会在她所熟悉的那种房子里受到船长的盛情接待的。那房子的每个屋角,每扇窗扉,每条墙板,每块桌面都和她熟知的一模一样。她还会看到船长坐在桌旁,畅谈着那些尚待去发现的岛屿,就如同她和航海家德雷克一起用餐时的情形一般。”

“她还会在花园里发现一种奇怪的东西,”布朗神父说道,“一种让她那重见天光的眼睛觉得不舒服的东西。那座伊丽莎白式的塔楼虽然自有其魅力,然而构建了角楼,却是明显违背了那时的建筑原则的。”

“但是,”范肖说道,“那才是最浪漫、最伊丽莎白的地方。那塔楼是佩龙家族在西班牙战争中修建的,现在因为另一个原因需要修补甚至重建,过去一直都是按照旧式风格建造的。据说那屋子是彼得·佩龙爵士的夫人在这里修建的,修到了现在这种高度,她之所以选择这样做,乃是由于站在那屋顶刚好能够看见船只进入河嘴的那个湾子;她希望她的丈夫从西属美洲大陆返航回家时,她能在那儿第一个看见他的影子。”

“那你认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布朗神父问道,“那塔楼被改建了?”

“哦,关于那个也有个奇怪的传说的。”年轻的律师范肖饶有兴味地说道,“你现在正站在一个充满离奇故事的土地上。亚瑟王就曾站在这儿,前面站着梅里和仙女们。据说,彼得·佩龙——我想他也有点海盗的习性同时又有点海员的美吧,当时正押着三个西班牙绅士航行在回家的途中,这三个西班牙人虽说成了俘虏,但是在船上却得到了宽大的待遇。彼得·佩龙爵士当时准备把他们押送到伊丽莎白的宫廷去的。但是他性情太火爆,很快便和他们中的一个激烈争吵了起来。佩龙扼住对方喉咙,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地,把他扔进海里去了。第二个西班牙人,据说是第一个的弟弟,立即拔出剑来向佩龙刺去,几个激烈的回合之后,两人都受了伤,后来佩龙致命的一刀刺穿了对手的身体,于是这个西班牙人便死掉了。这时,船已转入那个河嘴,靠近较为浅泄的河水了。第三个西班牙人跳过船舷,往河滩跳去,并且很快游到了岸边,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了。他转过脸对着那艘船,把双臂举在空中——就像是某个预言家呼唤灾难降临到某个罪恶的城市一样。他对着佩龙,以一种尖利的、恐怖的声音说道,他起码还活着,说他会继续活着,说他会永远活着,说一代又一代,佩龙家族不会在其家里看见他,但是会明显地感觉到他和他的报复的存在。说着他便潜入水中,或许被淹死了,也或许是潜了很长时间后跑掉了,总之是后来没有发现他的头发或者尸体。”

作品简介:

G.K.切斯特顿(Gilbert K. Chesterton,1874—1936)这位举世闻名的英国作家,因为献身警探小说、创造出布朗神父——这位现代犯罪文学中真正不朽人物之一的教士侦探——而深获读者喜爱。但他也是最早提出「侦探小说应视为一种文学形式」的辩护者,他的这番论述至今亦仍列于最聪明、最有见地的其中之一。

G.K.切斯特顿出生于英国伦敦,自孩提时代即与撰写《特仑特的最后一案》的E.C.本特利结为好友,毕业于伦敦大学。他广涉文学评论、编辑以及神学等,对二十世纪初的英国文坛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力,而他最热爱、投入心力最多的,则是推理小说此一大众类型文学。

继柯南.道尔之后,切斯特顿所创造的布朗神父,可以说是英国短篇解谜推理创作热潮之下最为重要的侦探。与福尔摩斯探案不同,布朗神父侦破谜案通常不靠对外在物质线索的观察,亦不在追踪行动中大展身手,而是藉由宗教情怀之于人性心理的了解,透过哲学思维对人类的犯罪行为作出慧黠的洞悉。此一侦推手法影响既深且远,涵养了日后阿嘉莎.克莉丝蒂、约翰.狄克森.卡等黄金时期大师的灵感源头。

切斯特顿曾任第一任英国推理作家协会(Detection Club)的会长,约翰·狄克森·卡尔对他崇敬至极,但两人却无缘得见一面,后来卡笔下著名的神探基登.费尔则是根据切斯特顿的形象予以塑造的。

切斯特顿长年笔耕恒心十足,在生前的最后十二年每周都在报纸上发表评论文章;除了努力创作正统的古典解谜推理之外,他还对推理小说做了种种的实验,写出《奇职怪业俱乐部》与《知道太多的人》这类颠覆推理小说公式的作品,是推理史上不可或缺的大师级人物。

布朗神父是英国作家吉尔伯特·基思·切斯特顿笔下的著名侦探,与爱伦·坡笔下的杜宾和柯南道尔塑造的福尔摩斯并称为世界三大名探。他生就一副胖墩墩的身材、宽肩膀、圆脸膛,为人脾气温和、举止沉静、具有敏锐的洞察能力和严密的逻辑推理能力,对罪犯心理和手段无所不通;平时沉默寡言,说起话来妙语连珠,以灵感破案,凭直觉抓凶,出乎意想。

布朗神父探案系列故事是英国著名推理小说代表作之一,作品文词优美、味道醇厚、叙述多趣、使人读后深思不已,深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被众多文学评论家列为优秀文学作品。七十年代末,布朗神父的故事被拍成四十八集电视连续剧,受到观众的青睐。

作者:G·K·切斯特顿

标签:G·K·切斯特顿布朗神父英国悬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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