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精彩片段:
奥蕾莉娅·巴黎
此篇是虚构的。出于对那个被遗弃的犹太小女孩疯狂的爱,我写下此篇。
长久以来,我一直想把《奥蕾莉娅·巴黎》搬上舞台。后来,我为热拉尔·德萨尔特做成此事。一九八四年一月,连续两个星期,在圆点剧院的小剧场,他通过出神入化的阅读演绎了这部剧作。
今天,玻璃窗后面是一片森林,起风了。在这另一个北方国家,玫瑰花曾在那里盛开。小女孩不认识玫瑰。她从来没有见过眼下早已凋零的那些玫瑰,她也从来没有见过田野和大海。
小女孩伫立在塔楼的窗前,轻轻掀开黑色的帘布,向下凝望着那片森林。雨停了。夜幕即将降临,但是映在窗玻璃上的天空仍然是蓝色的。这座塔楼非常高,四四方方,由黑色的水泥砌成。小女孩在顶层,她看到其他同样黑黢黢的塔楼,零零落落。她从没来有到下面的森林里去过。
小女孩从窗边走开,用她自己都不懂得的语言哼起了一首外国歌曲。房间里光线依然明亮。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她看到自己乌黑的头发和清澈的双眸。她的眼眸是一种非常沉郁的蓝色,小女孩自己并不知道。她同样不知道自己一直会唱那首歌,不记得她曾经学唱过它。
有人在哭泣。是一直照看着小女孩、给她洗澡、替她喂饭的那个妇人。房间很大,空荡荡的,屋里的摆设差不多都卖光了。妇人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她的身边放着一把手枪。小女孩知道,她一直都坐在那里,等待着德国警察。日夜如斯,小女孩不知道妇人在那里等了多少年。她只知道,一旦门后传来“PolizeÏ”☾1☽这个词,妇人就会立刻打开门把所有人都杀死,先是那些警察,然后是她们俩。
小女孩走上前关上黑色的双层帘布,然后回到床边。她打开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灯下有只猫,它在灯光下站立起来。它的周围零乱地铺放着关于帝国军队最新军事行动的报纸,妇人就是通过这些报纸教会小女孩写字的。猫的旁边摊着一只僵直的死蝴蝶,颜色如灰尘。
小女孩坐在床上,面向那只猫。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也面向她蹲了下来。他们的目光交接,互相注视着对方。这会儿,小女孩又唱起了那首犹太人的歌,唱给猫听。猫在桌子上躺下,小女孩爱抚着它,倾听着它。随后拈起那只死蝴蝶举到它面前,冲它做个鬼脸笑了一下,之后,又唱起了那首犹太人的歌。猫的目光和小女孩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一起。
突然,战争来了,从遥远的天际降临。轰鸣不止。走廊里妇人大喊着关上窗帘,别忘了。层层厚重的钢铁开始在森林上空呼啸而过。妇人叫道:
“和我说话。”
“还有六分钟,”小女孩说,“快闭上眼睛。”
从屋顶上传来的巨响更近了,那些庞然大物的肚子里负荷着死亡,塞满了炸药,它们光洁平滑,随时会打开。
“它们在那儿。快闭上眼睛。”
小女孩看着自己放在猫儿身上的那双瘦削的小手,那双手和墙体、窗户、空气、楼房、森林里的树木一起猛烈地震颤着。妇人叫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