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十年 精彩片段:
第五章 暗访代孕群落
第一节 神婆只是个传说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座南方县级市生活过的两个月,是我从业这十年来最安逸最腐败的一段生活。
报纸依然没有改版,刚招聘进来的一批人依然在等待。报社吃住几乎全免,每月只从工资里扣除很少的一部分钱。这家报社不差钱,财政养着,企业供着,要想登广告,你也只能选择这家报纸。记者也没有任何竞争,因为这是这座县级市唯一的一种报纸,稿件写好写坏,都无所谓,没有同城媒体的报纸竞争。
两个主任的生活更是逍遥自在,正主任跟着市委书记,副主任跟着市长,只要书记和市长下乡下企业检查工作,两个主任就屁颠屁颠地跟过去,这一趟下乡,不但有红包,而且还有礼品。至于稿件,通讯员早就写好了,只要加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登报发表了。
记者们也都分口了,一人跑几个部门。每天晚上,记者们酒足饭饱后,躺在床上等电话。每个部门也都有一个通讯员,通讯员的工作就是与报社对口的记者联系,通讯员电话来了,记者第二天就跟着部门领导去检查工作。这趟走下来,红包礼品照样会有,不过比主任的少些。稿件嘛,自然是通讯员写,记者署上自己的名字发,月底还能算稿费。
这样的报社,养活的不是记者,而是一群官僚。
如此舒服的工作能赚钱吗?能。报社一个参加工作仅仅两年的记者,不但自己买了一部十几万元的车子,还在省城买了一幢房子。当我有一次在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时,大吃一惊。无数有才华有能力的记者在大城市的大报里辛苦打拼,每月所得仅够生存;而这些小城市小县城的不起眼的小报,这些只会抄录通讯员稿件的所谓记者,收入却如此丰厚。
那两个月里,我没有分口,因为要一直等待报纸改版,等待改版后重新分口。
我们这批新来的没有红包和礼品可以拿的记者,只能自己想办法,自己找题材。这座仅有几十万人口的县级市,实在没有什么新闻,每天风平浪静,日子一如既往,除了狗在大街上游荡,就是人在墙角里撒尿,这些都不是新闻,然而,除了这些,还能再找到些什么呢?
有一天午后,我无意见走进了一家老工厂的住宅区里,看到楼房陈旧,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修盖的筒子楼,阳台上晾晒着衣服,衣服也非常陈旧,有些还打着补丁。两个小女孩站在楼下的空地上打羽毛球,羽毛球已经破了半边,应该是别人丢弃的,而她们又捡起来的。她们玩得很开心,大声笑着,快速奔跑,满脸汗珠。那种汗涔涔的笑容绽放在午后的阳光下,让我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那一刻,我突然诞生了一个想法,我要做一件“善事”。
此后,我就走进了这座小城市里的那些最贫穷的家庭,把他们的遭遇和生活告诉人们,很快就有了一些捐款。我把捐款送到了这些家庭里,看着孩子们脸上开心的笑容,感到我终于可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了。只要能够帮助别人,就会感到很有意义。
有时候,我会来到文化馆。每次去的时候,张馆长都非常高兴。我们坐在文化馆里的一棵大树下,身体深陷进两张躺椅里,躺椅的中间摆放着一个竹茶几,茶几上放着茶壶,茶壶里泡着普洱茶,有时候是铁观音。我们经常这样躺在躺椅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斑斑点点地洒在我们的身上,树叶间有蝉声啼鸣,有一搭没一搭地聒叫着。在这间幽静的小院里,时光似乎静止了。经常地,我们爬起身,突然发现已经到了夜晚。
文化馆的生活更为清闲,这里有两种人,一种是这个小城市里的一些文人,写诗的画画的拉二胡的说快板的,有点名气就能到这里来。他们拿着国家的工资,搞着自己的“副业”;还有一种人是什么都不会干,但是有后台,领导的什么八大姑六大姨的,待在这里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