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这千年多来，本使者在那魔界虽没得到多少人的喜爱和敬仰，和那些粗暴野夫也是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架。可还从没遇到过一位像他这样眼神清淡好似视世间万物为不存在，任我喊破喉咙都不出一声的主儿。
好歹每次和玄姬那婆娘对骂的时候，她也是兴趣盎然会反击我几句。
如今这个异类，本使者当真是傻眼了：“你这个神仙，莫非当真是个哑巴？”
却没想这一回他却开了口，声音如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都是冷清。
只悠悠一句：“原来千年的魔族生活，让你养成的却是这粗鲁莽夫的脾性。”
“莽…莽夫？”老娘怒：“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评价本使者？”
他却好似没看到我的怒气，只依旧面容平静，目光却如审视一般看着我，清明而冷静的审视。
久久，我实在是被他这目光看得浑身发毛。也实在是有些摸不清楚情况。
“喂？”叫他：“今日我们好像是来打架的吧，你如此这样一眼一眼地望着我到底是何意？莫非你以为这样看着我，老娘就能少一块肉当场血喷死在你面前不成？”
他抬眸，清明眼眸似万般惆怅：“….你果真是，变了许多。不过这样活泼的性子，却是更像你最初的摸样。我已不记得，到底是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你了。”
听此话，我张了张嘴，可对上他清明冷静的眼神，却是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奇怪到老娘竟然会有一瞬间心里一下揪紧惆怅满怀的感觉。
然这种感觉只一闪而过。
瞬间老娘就又恢复了一派清明的嚣张姿态：“少那么多废话，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如今在使那什么迷魂的术法，告诉你这一招对老娘没用。老娘现在就要和你打架，你快点出手。不然打一个不还手的人，会让老娘觉得心里不痛快！”
“你若想打，出手便是。”
“你…”老娘真是快被逼疯了：“你干嘛总是一副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儿，老娘最讨厌你们这帮神仙。整日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云端姿态。你老实跟老娘讲，当日老娘这八条尾巴，是不是被你放雷劈断的？”
他一点不知愧疚的静默点头。
我却怒目了。“果真是你。看来帝君他老人家确实是没有骗我的！”气急道：“那老娘今日当真就不手软了。你这卑鄙神族，还我八尾来！”
话毕手中寒剑出鞘，剑花一舞，便是毫不犹豫的一个飞身直抵其身。剑入胸腔，直至刀刃全部深入内里，‘嗤嗤’喷洒出一朵朵细小而温热的血珠，才一下恍然停手。
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低头，看着那一滴刺眼的红慢慢从刀刃上滑落，落在那洁白圣洁的皑皑白云之上，开出一朵绚丽的小花。
夜风佛面，月色清幽。
整个画面都在这一刻长眠静止。
我抬头，与他深色的瞳仁直直相对。又再次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紧握的那一柄寒剑之上一滴一滴缓缓滴落的血珠。
“你，为什么不闪躲？”
不可思议的是，他却只静静抬眼，如同穿过一个春秋一样地眼神看着我：“为什么要闪躲？”
为什么要闪躲，为什么要闪躲？
靠，这话说的老娘心里一阵揪慌，扯着嗓子就道：“明知道我要杀你还不闪躲，难道就这样等着被我杀？”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那柄还在不断滴血的碧玉寒剑。
又缓缓抬头，看着我，轻开口：“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让你去做。死，又有何妨。”
然我却在听到这一句之后，彻底迷茫了，用尽全力一下把剑抽出。顿时热血随着寒剑的拔出，如水一样喷洒在我脸上。
我当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也当真是气急他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姿态了，对着他就是一阵大吼：“凭什么你要这样做。我都不认识你，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本使者今夜是找你打架的，你一概不出手也就算了，现在竟连闪躲都不闪躲。如今又说出这样一些古怪的话。你凭什么对本使者说这些话，你凭什么凭什么？”
“也许，这就是爱。”
“爱？”我瞬间有些迷茫“什么是爱？”
“爱，就是为一个人生，也可以为一个人去死！”
我有些目瞪口呆，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一个我只见过两面的男子，这样一个据说曾经用天雷霹断我八条狐尾的神仙，他竟口口声声对我说这就是爱！爱就是为一个人生，也可以为一个人去死！
我仓惶摇头，边笑边摇头。
“开玩笑的吧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又想对我施什么迷惑人心的术法。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这千年多来在魔界，我什么样厉害的术法没见过，什么样卑鄙的妖魔没接触过。你以为这样小小的障眼之法，就能瞒得过我。对，是障眼法，你一定是没受伤的，你一定是故意幻化出这些给我看的。”
我边说，边一下伸手捂上他的胸口。
然那源源流出的血，却是很快淋满了我的手，透过指缝一滴一滴落于白云深处，如大片大片暗红的花朵。
我傻了眼，不断摇头道：“你这个疯子，这…这竟真的是血？”
一下抬头望着他：“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却还是不知疼痛地淡然笑容：“我说过，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让你去做。”他一双眼睛如月春风。
然我却彻底崩溃了，大怒一下甩掉手中的剑：“你这个疯子，神经病，你...你知不知你这样做我会很难过。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过，总之都是你错，你这个卑鄙神仙。你到底对我用了什么迷惑心悸的术法？你说啊你……”
那双清冷的眼眸再次抬起：“难过？难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可当真体会过难过的感觉？”
他静默而笑，那笑如风般安静，又如比星辰还璀璨：“你可曾亲眼见证自己的所爱和别人琴瑟相守十余年的情景？你可曾亲身体会过自己所爱之人，在自己怀中，却做着和别的男子的梦？你可知那样一种难过，徘徊在心底上千年，是怎么样一种滋味？”
我有些恍然，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一个劲的摇头。“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你为何总要说一些让我头晕的话，我不要听，不要听…”
他却只面容平静地微笑。轻开口：“姑姑，你可还记得千年前是无音山谷，那个名唤紫玉的十五岁少年。你可曾记得当年曾义无反顾地牵过他的手，说要和他一起游历人间，踏遍九州，从此浪迹于天涯…”
如此一句，恍如五雷轰顶。
我睁大眼，看着眼前这个让我心神恍惚的男子，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什么也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