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山河潦倒，民不聊生，自然也是各方妖魔神怪相继复出的好时机。

所以别说是这不成气候的黄鼠精，就是那没得封号的游魂散仙，也都要争先恐后出来显摆几番。某钱财某官位，打着劫富济贫的口号做一些不入流的谎事，说不定一个好运气，还能让上头的人看到，飞上枝头某个好位置。

然这次倾倾的多管闲事，我却一把拽住了她。

“作甚？”

她回身瞪我。

“若是要管闲事，你便自己留下来，我一人前去便是。”

“狐三，有你这样冷漠的吗？”

“有啊，你不也亲眼所见了吗？”我平和道。

然她，却是差点没被气死的样子。

此次梵山之行，到是比之前预料的要容易许多。

可能是因为最近山下民不聊生的原因，山上稍微法力高强一些的都被派遣出山，原本在山下看守山门的小仙士也少了许多。

如此我和倾倾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一个生命也没残害的就上了山。

噬心洞口处，我看这距离一寸不到的洞口，竟是多少年往事历历在目。

我想，若是当年我不存那么一丝一缕的犹豫之心，迈出了哪一脚进了结界陪他。可能也就不会有被母亲活生生抓回去关押百年的这一桩子烂事。更是不会有去冥界，打破那鬼婆神水之事。自然也不会有去那九州冰岛寻源水，促使那魔君从生这一摊子滑稽之事。

想至此，我不觉失声轻笑。

如此多的祸祸端端，当真还不如当年进了这里面，至少孤独寂寞之时，还有他陪伴左右。

倾倾已到我身旁：“为何还不进去？”

我只望着洞口那三个大字。“如若是你，若是曾经哪怕舍弃生命的去救过一个人。可最后，这人却还是爱自己比你多，一次次总是做着让你失望的事。你心中可还会原谅这人？”

“如果是我的话，如此薄情薄义之人，我定是理也不会再理。”说完，又看着我“狐三儿，你这里面的人，是说你和那个小仙士吗？”

我只望着洞口三字，无言。

她又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有过什么样不为人知的过往。但当年你在那凤鸣山上被那鸟类伤了心脉，我确实有亲眼见证过他嗜血的愤怒。若不是当日那玉盘帝君出面，我怕他当日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都有同那鸟类同归于尽的想法。狐三儿，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见她直直而看的眼神，却也只是闭眼：“我只记得自己至雪山醒来之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银色面具下一双冰凉的眼眸。”

又说：“且当时在那雪山的三年里，他也一直对我都是冷冷淡淡，我甚至当时还怀疑，自己之所以记忆全无全是拜他所赐。只到后来离开雪山，在那即墨城里被凤舞强抢心脉使出涅盘之火，他予舍身为我去挡那圣火。我才知他心里把我看的有多重。”

“还有后来他带着我踏破三界寻找魂魄凝聚的机会，在这期间经历过的种种磨难，及最后因我之事被他师傅魂魄分离，真身被关押在这噬心洞内偿还我当年所欠之债。这些过往种种，即便是有太多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但对我的付出，我不是感受不到的。”

倾倾转目，想了会儿，又说：“这个世界上，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更不说这样哪怕舍弃自己生命的付出。所以狐三，你当真一点也记不得了吗？”

我摇头：“当日离开这噬心洞时，我本意是要去三界寻找唤醒这段记忆的方法。哪知半路却被母亲直接捆回了南山，且一关就是百年。如今再来这里，我只恨自己当时为何要有那半点犹豫，就应不管他怎么去说，也都要进里面去陪伴他左右的。且现在想来，他当日说让我去找回记忆，才肯放下一切和我离开，可能也都是骗我的。归结种种，他其实只是不愿我进洞内，同他一起吃那些苦罢了。”

我平静说完这些。

倾倾似乎也哑了言。

半响，在我们予要进之时，却听身后有人道：“谁在哪里？”

回头，见一手持浮尘的青衫小仙童自后而来：“你们是何人，私闯我后山洞口，是想做何事？”

旁边倾倾早已术法在手。我也知今日我和她二人这样私闯进来，若是被发现，势必又是要大打一架的。所以对于她早有准备把人撂倒这一想法，也是不予过问的。

毕竟安安静静的见着阿暖，和再一次的和那些老道大打一架。我还是比较喜欢前者的。

这时从旁边小道上却缓缓出现了一团红影。

走近我们旁边，淡淡往我身上扫了一眼，才冷冷一声轻哼道：“都过去了百年，你现在才想起我师兄还在这洞内替你受苦。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对于这一点，我不想做过多的解释。

只淡淡开口：“你也知今日我们来是为了何事，且对于阿暖，我想你的在乎一定也不比我少多少。所以今日是要把事情闹大，吵到你那几位师叔师傅师伯哪里，还是让我进去带走他。你也应该是心里有数的。”

“这是在威胁我吗？”她一声不屑地冷笑，又转目看着洞口那三个摄心的大字。半响，才道：“只可惜，我师兄现在已不在这里面。”

我稍有惊讶。

“人间现在大乱，师兄早在几日之前就跟着师傅他们一起下了梵山，你如今入这洞内。怕看到的也只能是结界之内那数百只面目狰狞的亡魂了。”她轻笑一下。

我只静默原地。久久，才转身离开。

只听她在后面道：“你就不问问他们是去了何处？”

我回身：“不用了，我想我知道他们是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