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当时你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也夸过我酿的酒好喝。”

她看着我，说：“于是我觉得和你趣味相投的很。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后来走的时候，你说让我教你酿酒。”

“是吗？”我有些迷糊：“这样说来我之前就是个酒鬼？”

她咯咯地笑。

剩下的小半杯忘世放在桌上，又来我身旁：“后来，我们就经常一起喝酒，也聊天。天上地下，人类妖怪，神族仙族……”

我迷迷糊糊地点头。

又过了一阵之后，她似乎也有些微醉，声音缓缓，说：“有一天你来找我，说你大姐二姐都成婚了，你一个人实在寂寞的很，也要去寻个男人回家暖被子，然后一走就是好多年。一直到昨日我在街上遇上你。”

“那你晓不晓得，我到底有没有寻着男人回家暖被子？”

“昨日那个不是吗？”她反问。

我实在无奈，想了想，还是很老实的把和道士在雪山上的相处一一告诉了她。

到最后她眼睛睁得有些大，看着我。

半响，才道：“这样说来。你非但没找到男人回家暖被子，还被不明生物打得骨头散架落下山崖？”

呃，我也觉得有些丢人。

悻悻地开口：“虽然我不记得，但大概，也就是这样的。”

她有些鄙视地撇嘴：“世上能有你这样的妖怪，真是奇迹”

我听后更加悲了悲。觉得自己真是白白糟蹋了白狐这个美名。

有些悲催地摇摇头。

顾盼难得善解人意地又道：“你也别觉得丢人，这世间这么大，不说妖怪神仙，就是凡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多的是。自然能把你打伤的妖怪，也是多之又多了。”

经她这样一说，我这才稍微心里好受些。

又给她讲了许多我这些时段在山上被道士祸害的事。

她听后到又是天花乱坠一阵笑，这笑神秘莫测，只看的我小心肝打颤。

只听她在我耳边来了这样一句：“我觉得，你这千山万水的既然都还没找到如意的男人，还不如就乘机把那道士搬到床上去云雨一番，生米煮成熟饭后直接拜堂生娃娃得了！”

我边打着酒嗝，边想着道士那双足可以冻死人的眼睛，一个没站稳，给硬生生地屁股落地重摔在地上。

那知她却又突然开口：“我这里有个故事，你可要听？”

我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自然是点头。

她开口：“那是我第一次下山，也是初为人形到人间的第一世。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一来二去，便心生情愫，和那男人成了亲。那知却突然插出一个多管闲事的老道，非要逼我离开人间回深山修行。我那时刚和相公喜结连理，正是情浓的时候，那舍得丢下他回深山吃那苦。”

“那老道却非说我是祸害人间，什么人妖殊途本不该在一起。去他娘的深山修行，我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自然不屑那糟老头。可没想那老道最后竟真是大下毒手，如若不是我最后自毁丹元，并发毒誓永不祸害人间。此时早魂飞魄散不在了这三界。”

我静静地听完这最后一句。

真没想到，这只妖怪在千年前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我又开口：“然后呢？”

“然后那老道终于起了一丝恻隐之心，同意我继续留在人间和相公在一起。然而我却失去了自己辛苦修炼千年的内丹。如此一只连内丹都没有的蛇妖，今后还有什么位列仙班的机会。也只能留着一些只剩下逃命的简单术法，悲催地留在人间。”她落寞地说完这些。

我又问：“那么你那相公呢？”

“死了。”

我听这一句，心中有些悲凉。

却听她又说：“是人都有生老病死，这是不可避免的。我相公第一世离开人世的时候，我便和他约定，要永生永世都留在这里等他回来。”蛇妖顾盼停了停，又说：“于是就这样一世又一世，相公他都不可避免的生老病死。然后我又继续一个人孤独寂寞上许多年，等到他重新投胎长大，便再制造一个与他相遇的机会。”

我听完这个故事后，心里竟觉得莫名地悲凉。

要有多大的爱，才能让一只妖这样一世又一世的等一个人。而这个人也需要承受多大的世俗压力和痛楚，才能不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中把这个女人忘掉。

我有些悲催地摇摇头。

顾盼却在旁边说：“所以一般道士这种物种，都是心肠歹毒的。如若不是那道士多管闲事，我又怎么可能会丹元尽毁？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相公一次一次地离我而去，都无能为力！”

她愤恨地说完这一句。我看着她不知是气急还是感触而发红的双眼，小心肝莫名地颤了颤。

从在雪山时被道士折磨的事实来看，这妖怪所说的一般道士这种物种，都是心肠歹毒不安什么好心的。倒是再真实不过。

回到客栈的时候，我给道士讲了顾盼的事情。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个凡人不死去，让他们永久的在一起？”

道士冰冷着双眼。“没有。”

“怎么就没有，你是法力高强的仙士。怎么可能就连维持一个人生命的能力都没有。”

他一副再冷漠不过的样子，看着我：“就算我有这个能力，又凭什么去帮他们？”

“你……”

我气急，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此一只冷血的道士，我忍不住打击他：“那你呢，你师妹不是说你喜欢的那一个也是一只妖吗？你明知道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为何还是选择背弃师门和她一起？”

当着话说完，我看着道士那双似乎隐忍着痛楚的眼眸，还是不由自主地后悔，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不该又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果然道士神情很落寞。

久久，就站起身来一个人出了门，不再理我。

我看着道士离开的背影，桌上食盘里的包子已经冷了，我似乎也没心情继续吃下去。

起身跟着追了出去。却没有找到道士。

走了几条街，都一无所获。

却在半路遇上一个身穿粉色长袍，生的面红齿白死皮赖脸的男人。

走了几条街都没能把他甩掉。

我急了，也烦了。回头狠狠看着他：“你有病啊，大白日的无事可做跟着我干嘛？”

那混蛋却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我的不悦一样，依旧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

有风从巷子口吹过，落在身上，凉凉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实在觉得这笑够毛骨悚然！

此时再看他因笑而变得异常妖艳的脸，竟有些胆怯。

往后退了一步。

他却跟着走过来，整个人似乎都要贴在我身上，嘴在我耳边，很暧昧的声音：“想不想去听戏？”

我摇头。

“对面有凉州来的名角唱堂会，我带你过去好不好？”

摇头。

“真的不想吗？”

“不想。”

可他依旧还是笑，细长凤眼斜斜看着河的对面。我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看过去。

那里云雾缭绕，我似乎能从那一层层的云雾深处，听到那些古老又悠扬的远古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