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人凤来到林宅，直到书房进到密室，阿秀依法很快地就将保险箱打开了。

保险箱的下格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根大黄鱼，上格摆着十几筒整百的银元和几捆美钞，还有一个文件袋。毛人凤低身往里看了看，道：“看来这应该是他的全部家当了，也算个大富之人。”然后对阿秀道：“把那个拿出来。”阿秀蹲下身把文件袋取出来递给毛人凤，毛人凤打开文件袋从里边倒出两张纸和一个小本子。

两张纸分别是杨家岭和西柏坡的周边路线草图，上边画着虚线实线各种记号，看来是用来指导杀手如何接近共党总部的。小本子上记的则是派遣记录，详细记录了每一批刺客的姓名、培训时间、培训教官、派遣时间、失败的时间和地点，每次任务的后面还都有几句简短的总结，最后派出的一批，正是这次被抓的那四个人。

毛人凤将小本子递给阿秀，道：“还真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阿秀大致翻了一下，然后对毛人凤道：“先生，我觉得这恰恰说明他是很用心地在做事，您看，他派去了那么多刺客，也只有这次没有到达目的地。”

毛人凤摇下头，“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怀疑他，只是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就多了一个隐患，就有可能被其他人偷窥到。”

阿秀：“可是，这东西对他来说又是非常有必要的，他可以根据记录不断地完善刺杀方案，至少不会让刺客犯同样的错误，对他而言，也只有放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就这个保险箱，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打开。”

毛人凤点点头，对阿秀道：“把东西都装回去，箱子关好，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过去。”

105，9月13日（10）

毛人凤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来，林夕躺在床上也一直没起来，但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却是那么的漫长难熬，毛人凤给他留足了进行思想斗争的时间，这是一段足可以让一个赌徒内心崩溃的时间。如果只是单纯的等死倒也静心，但心中的那一丝侥幸却不会让他安宁，他稳住了心，脑子就乱了，清空了脑子，心又悸了，在这生死时刻，如他这样的冷血杀手也是无法淡定的。但他表面上始终平静如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声没有。

天暗了，天黑了，他估计决定他生死的时刻快到了，门开了，灯亮了，阿海站在门口道：“林哥，先生让我们过去了。”

林夕坐起身，又抻了一下腰身打了一呵欠，冲着阿海淡淡地笑了下，站起身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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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娟走进办公室，将一页电文呈给毛人凤，“二舅，青岛那边回电了。”

毛人凤接过来，随口问一句：“文华回电了没有？”

阿娟：“也回了，阿秀正在译，她译的比我熟。”

毛人凤点下头，然后观看电文：‘我们曾经仔细调查过姚美贞，未发现问题，刘丹确认她安全，认为宁静可疑。’看罢，毛人凤将电文放到案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又露出一丝微笑，阿娟道：“这么看来，文华刚才发来的那封电报应该不是她对林夕有私情。”

说话间，阿秀也进来了，呈上来几页电文，“先生，这是文华的回电，过程说的很详尽。”

毛人凤仔细看过，点点头，微笑道：“看来我们之前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被文华的态度给左右了，太轻信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了。她经验浅薄，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洞悉不了内在的实质，现在想想，一个已经潜伏了五年的共党间谍居然能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娃一眼看破，也的确是不合常理。林夕是属狗的，虽然他找不到证据，但他的嗅觉非常灵敏，只要他动鼻一闻，就能闻出来谁是共党谁不是共党。”

阿秀心里明白，毛人凤当初之所以会轻信文华，主要还是因为他对林夕产生了怀疑，进而怀疑林夕所做的一切，其实不管林夕怎么做，他都会觉得可疑的，只是现在不便说出来罢了。于是道：“这样看来，他身上的疑点已经全部澄清了。”

毛人凤没有马上表态，凝神想了一会儿，道：“我们这行里有句话，叫做‘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虽然也有一些冤案错案，但办案人心里还是很清楚的，谁冤谁不冤他们心里还是有数的，既然那个姚美贞不是共谍，既然林夕还那么怀疑宁静，那为什么他还会弄出这么一个冤案呢？”他话落，阿娟和阿秀都没有作声，她们才懒得去想那么多，毛人凤自己点点头，又道：“既然他已经回来了，我的大餐也给他准备好了，那还是等他吃完之后再说吧。”说完，他指着电话对阿秀道：“问下老何，看看他那边都准备好了没有。”

阿秀抓起电话打到研究所，刚听了一句便手捂话筒对毛人凤道：“先生，是黄仲元接的电话。”

毛人凤不禁怒道：“问问他为什么还没走？！”

阿秀：“黄科长，你怎么还没下班啊？”

黄仲元：“我听说今晚局座要用催眠术询问一个非常重要的犯人，所以我是特意留下来的。”

黄仲元的声音很大，坐在案后的毛人凤都听的清清楚楚，待阿秀捂住话筒，他不禁骂道：“这个混蛋，一点规矩都不懂，他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个奇迹！”说完，想了一下，对阿秀道：“让他到这来！”

阿秀刚放下电话，电话又响了，毛人凤自己抓起电话，是阿海的声音：“先生，我们已经到楼下了，他在车里。”

毛人凤：“我知道了，你先回到车上，我等会儿就下去。”

时间不大，外室秘书阿成来电话：“先生，技术科科长黄仲元来了，说是您叫他来的，让他进来吗？”

毛人凤：“让他进来，不过我现在有事不能见他，让他先在你那里等着。”

放下电话，毛人凤站起身，道：“我们走吧。”他话落，阿娟忙跑去拿皮鞋，阿秀落了后，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到衣架前取下衣帽。穿好皮鞋，毛人凤站起身，阿秀刚想上前帮他穿衣，毛人凤却伸手把衣服接了过去，自己套上了。

叫上阿龙阿彪，几个人直接从毛人凤办公室的正门出到走廊，走出办公大楼，阿海急忙从车里钻出来跑到毛人凤面前，毛人凤对他道：“你们先开车直接去研究所，我们随后就到。”

特种技术研究所并不远，就在办公大楼的后边，步行几分钟就到。为了给林夕做催眠，毛人凤今天特意安排了一个人，这个人叫何秋平，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特务，平时大家都叫他老何。毛人凤之所以会选中他，除了因为他技术娴熟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个人没什么背景，社会关系也非常简单，而且还是个老酒鬼，身体不怎么好，非常方便灭口！

轿车开到研究所门前，老何急忙迎出来，但并没有人从车里出来，他纳闷地等了一会儿，才发现随后赶过来的毛人凤一行人。毛人凤走到近前，阿海才从车里钻出来，毛人凤冲他点下头，道：“带他进去吧。”

众人走进研究所，老何逐个看看，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毛人凤的心腹亲信，不禁问道：“局座，犯人呢？”林夕走过去拍了一下老何的肩膀，冲他微笑道：“就是我，今天先生要听听我的真心话。”

老何稍稍有些惊讶，扭头看着毛人凤，毛人凤冲他点了头，老何这才忙道：“那就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