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我叫林夕，现在是军统局行动处第二行动队的队长，另外，我算是代主任毛人凤的亲信吧。”

这是一个军统特务，又自称是毛人凤的亲信，这样一个人前来投诚，无论如何都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但同时也是让人感到非常奇怪的，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甚至于说，更好象是把这种身份当做了投诚的一个资本。李处长不禁又打量了一下林夕，试图能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信息，但林夕的脸上只有平静和自信，便问：“那请问林先生，你为什么要向我们投诚呢？”

林夕知道李处长对自己深表怀疑，所以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并不想去你们那边，我认为对你们来说，我留在军统里才是最有价值的，所以我愿意留在军统里给你们做卧底，为你们做事，以我目前的身份，应该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或是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林夕这个表态让李处长非常感兴趣，能在军统总部机关里安插自己的卧底，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这对自己的情报和反间工作将有巨大的帮助，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一个馅饼就这么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了。李处长点点头，仍然疑虑地问：“我还是想明确地知道林先生为什么想为我们工作。”

林夕：“抗战这些年里，我目睹了国民政府的种种黑暗和腐败，不仅是目睹，有些时候更是非常无奈地参与到其中，虽然现在抗战胜利了，但我仍深深地感到愧对民族愧对国家，愧对抗日英雄这样的称谓。这些年里，也让我真正地了解了***，使我明白只有***才是中国的希望，所以我才来投奔贵党，想尽我的一点微薄之力。”

李处长点点头，林夕又道：“其实这十年来我也为贵党做过一些事情。”

李处长：“哦？那林先生能讲一讲自己的过去吗？”

林夕：“十年前，我是一个干脏活的杀手，主要活动在江浙一带，我的第一个未婚妻叫苏梅，她加入了***，后来被捕就义了，她有个姐姐叫苏楠，也加入了***，现在应该在延安，她们俩当时都在陈昌柏领导的地下党小组里。”

“请等一下。”李处长翻开本子开始记录，“继续说吧。”

林夕道：“哦，那个时候我叫林长生，不是现在这名字。”

“林长生？”李处长迟疑了一下，忽道：“难道你就是那个刺杀大汉奸张啸林的刺客？”

林夕微笑点头，“对，就是我。”

站在林夕身后的保卫科长立刻端起了手枪，李处长冲他摇了下头，他才又把枪放下。李处长道：“好，你继续说吧。”

林夕：“那时候，我帮陈昌柏杀了好几个贵党的叛徒，当然也收了一点钱，不过不多，只是象征性地要一些。我当时是考虑，不要钱帮你们杀叛徒我就是你们的人了，要一点钱就是生意。”

九十八，9月13日（3）

李处长点点头，又问：“那你后来为什么没有加入我们而进了军统呢？”

林夕：“当年，我为了刺杀贵党的叛徒江伟，落入了毛人凤的陷阱，被他当场抓获，严刑拷打之后，确认我不是共党，于是就准备把我移交法院公审处决，在移送途中，毛人凤把我放了，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从那以后我就给他做事了，化名张三在长江上给他跑走私。上海沦陷以后，张啸林投靠了日本人，军统几次刺杀他都没能成功，因为张啸林吸收了很多军统的人，而且在军统里也有卧底，所以戴笠让毛人凤在军统以外物色一个人切入内部去行刺，毛人凤当即就推荐了我。因为我爹生前就是杜月笙堂下的青帮弟子，我十二岁的时候也在堂前上过香入了名册，也算是青帮弟子，所以我没费多少周折就得到了张啸林的信任。刺杀张啸林以后，蒋委员长给我颁发了一个特赦令，并赐名林夕，从那以后，我就进了军统，先到临澧去进修，然后又回到上海组建了一个锄奸组，其实大多时候还是以张三的名义给毛人凤跑走私，也就是在那时候，我见证了国民政府的黑暗和腐败，虽然深恶痛绝，但却无能为力，还得亲自帮他们把抗战的美援物资一船一船地运到上海黑市去倒卖给日本人。”

李处长点点头，林夕又道：“一九四一年的夏天，我结识了贵党的一个女同志，她叫陆雪，后来她加入了我的锄奸组，认识她以后，我帮贵党的新四军运送过很多物资。在我最苦恼的时候，是她经常开导我，她说你不做他们自然还会找别人做，你改变不了他们更阻止不了他们，不如利用现有的方便条件为民族为国家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就这样，我才坚持了下来，否则我可能已经不在军统里了。我很喜欢她，她个人也答应过我等抗战胜利就跟我结婚，可她没能等到那一天，就在几个月前，她在一次行动中牺牲了，在临终前，她让我来投奔贵党。”

李处长又点点头，“原来林先生早就是我们的朋友了。”

林夕：“可以这么说吧，现在我想正式成为你们的一员，为贵党效犬马之劳。”

李处长沉思了片刻，道：“林先生请稍候，我出去一下。”说完，他起身离开了会客室。不到二十分钟，李处长回来了，进门之后，先向林夕伸出了右手，林夕起身与他相握，李处长道：“欢迎林先生来投奔我们，周公让我转达他对林先生弃暗投明的赞赏和敬意。”

重新落座，李处长道：“我们刚刚跟国民党签订了和平协定，为了避免出现意外给国民党以借口破坏和平，所以林先生现在的任务就是蛰伏等待，当需要唤醒林先生的时候，我们自会派人去主动联络林先生。”说完，李处长取出两张钞票，在上边都写上了‘抗击日寇匹夫有责’八个字，然后推给林夕，道：“请林先生在下边把这八个字抄写一遍。”林夕写完，李处长拿回去看了一下，然后将一千面值的递给林夕，道：“这张你收好。将来会有人拿着我这张五百面值的去跟你接头。”

“接头信号是......？”李处长稍稍想了一下，然后道：“就用周公解梦吧，你的名字就是草书的‘梦’字，周公解梦，江南名卜李半仙。接头人也许会在报上发广告，也许会直接找到你，接头人会扮成一个算命先生，他的幡幅上会有‘周公解梦’四个字，记住，‘梦’字是朱红色的隶体字。”说完，他在本子上写了一个隶体的‘梦’字示给林夕看，“都记住了吗？”

林夕点头，“我都记住了。”

可是这一等就是多半年，直到1946年的6月底，内战全面暴发，扮成算命先生的李凡才在路上拦下林夕与他接头，两个人确认身份之后，便相继来到第二地点——李凡的住处。门一关上，林夕便紧紧地握住李凡的手，激动道：“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李凡微笑道：“周公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现在才是需要林先生发挥重要作用的时候。”

林夕点头，“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李凡迟疑了一下，道：“有个事情我要先跟林先生说明一下，因为林先生的工作性质非常特殊，所以你现在还不能正式加入我们的革命阵营，只能先做为我们的朋友帮我们做事，我们不会为林先生建立档案，但林先生所做的一切我们都会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