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红一拉李宇明，急道：“快跑！”

身后枪响了，一阵乱枪，赵晓红和李宇明双双倒在了血泊里，这个女特务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出戏其实就是周应群专门为她设计的，假戏真做，这就是周应群最后的撒手锏，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果了赵晓红的性命，死无对证，何天明再也说不清了。

而这一切却又正好都让后边的何天明目睹了。周应群带人离开王世贞家以后，何天明感到一阵阵恐惧，敌人竟然能不声不响地在大半夜跑到这儿来抓他，就象把他的心思都算准了一样，这实在太可怕了，他这才感觉到敌人已经为他布下了天罗地网，于是当天亮以后，他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

正排队准备混出城，一抬头，他发现了前边的赵晓红和李宇明，心中不禁大喜，正盘算等出城以后追上二人，却正好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趁着人群一乱，他急忙闪到路边隐在一条小马路的路口，随时准备逃跑。此时，他心中不禁升起一团迷雾：这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内奸呢？！难道真是朱来福吗？可那孩子怎么看都不象内奸！

一个特务跑到张文其身边低声报告：“组长，刚才发现了一个长的很象何天明的人，现在就藏在那边。”

张文其握着手枪犹豫了一阵子，看着赵晓红的尸体咬咬牙，道：“不管他，我们回去！”

几个特务找了一辆手推车，把赵晓红和李宇明的尸体放在车上，上边盖上一个草帘子，让人推着往回走。张文其忍不住往何天明的方向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何天明刚要钻小马路逃跑，却见张文其冲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将头扭了回去，就在何天明惊诧的时候，张文其又潇洒地回手向他挥了两下，这一刻，何天明彻底迷茫了，他甚至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难道我就是那个内奸吗？’

张文其带人走远了，何天明才回过神，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敌人一直在算计他陷害他，极力地要把内奸这顶帽子扣在他的脑袋上。赵晓红死了，李宇明也死了，他已经没有留在城里的必要了，虽然敌人刚才没来抓他，那他也不能再呆在城里了，于是，他再一次出了锦州城。

何天明知道，他已经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所以也该是他向组织做个交待的时候了，他取出那把尖刀看了看，然后在自己的胸口前比划了一下，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就用自己的生命来向组织表明自己的忠诚。这么想着，他迈开大步向暖塘赶去。

中午时分，何天明发现对面的行人中有两个熟悉的面孔，朱氏父子也发现了他，朱来福快步跑到何天明面前低声道：“何站长，我正要找你呢！”

何天明看看朱父又看看朱来福，忙问：“你们这是从暖塘来吗？”朱来福点头，何天明不解地又问：“来福，你怎么也去暖塘了？你不是和你娘你妹妹一起被特务抓去了吗？”

朱来福点头，“是啊，他们就是用我娘和我妹妹要胁我，让我到暖塘去跟首长说你是内奸，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把所有事情都跟首长说了，首长已经知道是他们逼我那么说的。”

“谢谢你，来福”何天明拍了拍朱来福的肩膀，扭头向朱父也道了一句：“老哥，你也辛苦了。”这句话说完，他才忽然意识到，他又不知不觉地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他无奈地放出一丝苦笑，不过这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何天明拉住朱来福父亲的手，道：“老哥，我托你一件事，你回到村里以后，替我转告我爹我娘一句话，就说‘儿子不孝，不能为他们两位老人家送终了。”

朱来福父子不禁大惊，朱来福忙道：“何站长，我都已经把实情全都跟首长说清楚了，他们应该不会再怀疑你了。”

何天明苦笑着又拍了拍朱来福的肩膀，“来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必须要用我的生命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八十五，9月12日（2）

苏楠早上起来，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然后就挎上大篮子出门了。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打听好了锦园的位置，所以出了旅店之后便顺着中山路往东走，走不多久就到了锦园的附近，其实锦园矩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锦园在路南，苏楠走在路北，远远地就看见了守在大门口的四个卫兵，矩离锦园大门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一条小马路，路口有根电线杆，苏楠走到这里停住了脚步，这个位置刚好合适，于是她放下篮子，就坐下电线杆的下边卖起了枣。

苏楠明白，李处长之所以会派她来锦州，除了信任，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因素，那就是她与江伟相识，他们之间可以不通过任何暗语暗号就能够彼此确认对方的身份，应该是中央没有第二套与江伟接头的方式了，所以李处长才点名派她来锦州。她和江伟以前是有特定联络方式的，但这是在锦州不是在南京，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把信号留在什么地点。所以，她想到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方式，那就是在这里直接拦截江伟，既然是认脸，那就干脆直接在这认吧，虽然这看起来很危险，但实际上却是相当安全的，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一上午，锦园也没进出几个人，更别说是有车子出入了，苏楠只好耐心地等下去。午后，一辆吉普车从中正街方向开过来，在苏楠的对面停下了，秦江山从车窗里探出头，向苏楠大声问道：“诶！你是干什么的？”

苏楠看出秦江山不是一般人，于是用唐山语调回他：“老总，俺是卖枣的，两毛钱一小瓢，您要买点吗？”

“来一瓢！”秦江山向苏楠招了下手，苏楠急忙盛了满满一瓢枣快步走到秦江山面前，秦江山摘下礼帽示意苏楠将枣倒在帽子里，然后对苏楠道：“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

苏楠：“俺是唐山人，嫁到这边的，婆家就是城外小王村的。”

“哦。”秦江山点了下头，将帽子放到旁边的座位上，然后就准备开车走人了，苏楠忙道：“老总，一瓢两毛钱。”秦江山扭头瞟了苏楠一眼，道：“我现在身上没零钱，等会儿出来再给你，我就在这个院里。”

苏楠忙道：“老总，俺能找开十块钱。”

秦江山没好气地道：“五十的你找得开吗？”

苏楠也没好气地翻了秦江山一眼，没说话。秦江山微微地笑了下，在口袋里翻了翻，还真有两毛钱，便对苏楠道：“看你也不容易，给你吧。”说完将钱丢在地上，然后开车进了锦园。

秦江山来到林夕办公室，将枣倒在桌上对文华和林娜道：“来，吃枣。”文华道了声‘谢谢’，林娜却道：“谢他什么？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枣不是好来的。”秦江山一笑，道：“这回你还真说错了，这枣我还真是正正经经花了两毛钱买的。”然后对林夕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前边那个路口有个卖枣的女人，咱们这附近很少有卖东西的，所以我就试探试探她，如果她不管我要钱，我就准备把她抓进来问问了，后来一看她那个心疼生气的样儿，就给了她两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