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9月8日（9）

赵晓红：“九月五号下午，当时我也正在王世贞那里，联络员张宏新领来了一个人，名字叫方正，说是从华北总部来的特派员，我一听是特派员激动了好一阵子，以为终于可以抓到一条比何天明还大的大鱼了，于是离开王世贞家以后，我就马上向张文其报告了，他一听也高兴的不得了，也以为是从共党总部来的特派员，刚才他把我骂了一通，说那个方正只是华北局的人，不是从西柏坡来的。第二天，他们就采取了行动，只是那个方正自杀了，他们只抓到了王世贞和张宏新。按照事先的计划，他们故意放走了王世贞店里的伙计朱来福，又让我去找何天明留在城里的一个情报员李宇明，和他一起去给何天明报信，说这样何天明就不会怀疑我了。”

赵晓红：“我和李宇明是前天下午出城的，晚上在一个村子里借宿了一夜，昨天中午才赶到暖塘见到何天明的，何天明在详细了解了全部情况之后，说是要向上级汇报，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他。后来又来了两个人，他们没介绍，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看起来挺有来头的，他们又向我详细了解了一番事情经过，然后就把我送到一间空屋里去休息了。今天早上，那两个人又找我和李宇明谈话，很直接地说他们怀疑在我们几个人之中有内奸，为安全起见，让我和李宇明回城以后各自单独行动，彼此不再联系，如果打探到重要情况就到暖塘直接向他们汇报，目前主要任务是了解事件详情，到底是谁被抓谁牺牲，哦，我没跟他们说方正死了，只说方正和张宏新两个人一个被抓一个遇难，还有找到朱来福让他回家待命，然后他们就让我和李宇明回城了。后来我听李宇明说，何天明也被怀疑了，好象还要送他去分局接受调查。我回家以后，发现朱来福就在我家里，我已经让他出城回家待命了。”

赵晓红讲完，看着林夕道：“长官，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跟您说了。”

林夕微微地点了点头，看样子赵晓红并没有跟他扯谎，好象也没什么保留，他犹豫了一下，对特务道：“把她关到牢房去。”赵晓红闻声急道：“长官，我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林夕冲她笑了笑，道：“今天就先委屈你在这住一夜，明天我把你交给周应群张文其。”

赵晓红不禁面露愁色，“长官，所有事情我都已经跟您说了，您又何必非要让他们知道呢？”

林夕瞟了赵晓红一眼，“不让他们来领你回去，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给他们做事的？带走！”

两个特务把赵晓红带走了，林夕对另外两个特务道：“你们也先到外边去等着。”待两个特务出去，林夕招呼秦江山过去与文华一起围桌而坐，秦江山先问道：“专员，您真要把她交给张文其和周应群？”林夕反问他：“那你说怎么办？”秦江山回道：“她是中统的人肯定不会有假，既然她已经把事情都跟我们说了，我们就把他放了呗，我觉得这事儿没必要惊动周应群，神不知鬼不觉地，以后我们再找她了解事情也方便。”

林夕：“这个女人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共党显然是已经把涉嫌的这几个人都弃用了，在找到内奸以前，这是必然的做法，如果一直找不到内奸，那这几个人就一直不会被起用，所以我想用这个女人去跟周应群换王世贞。”

秦江山和文华不禁都笑了，秦江山道：“这主意倒是不错，如果能从王世贞嘴里抠出那几十人的下落，我们这功劳可就大了，问题是，周应群会跟我们换吗？”

林夕：“那就要看他了，爱换不换，反正我们又没什么损失。对了，那些东西都拆除了没有？”

秦江山：“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不过天黑不好处理，能不能等天亮再说？”

林夕：“不行！今晚必须拆除，一旦让周应群知道我们抓了赵晓红，他马上就会想到这一点，如果被他抓到把柄，我们可就一点儿理都不占了。”

秦江山忙应：“好，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林夕皱着眉寻思了一下，忽问秦江山：“你说，张文其怎么会知道何天明往锦州派了几十个人呢？”

秦江山稍稍想了一下，不禁恍然道：“中统在共党那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卧底！”

林夕点点头，“肯定是这样，这才是沈阳二处和李汝和都愿意跟周应群合作的原因，昨天我曾以为这个人是何天明，但现在看起来是另有其人。对了，你对何天明那伙人了解吗？”

秦江山：“谈不上了解，但也知道那么一些，去年年初侦办那件大案的时候，我就是侦缉队的队长，那些共党都是我带人去抓的，我的前任就是因为那个案子立功升官调任沈阳站了，我也跟着借光继任了这个科长。”

林夕恍然地点点头，“原来那个案子是我们办的，并不是中统办的，给我讲讲。”

秦江山：“那个案子非常大，但过程其实很简单，一开始有个六兵团的作战参谋向我们告发，说铁路丨警丨察总队有个叫黄继忠的少校副中队长是共党，昨天到他家里策反他让他为共党做事，于是我们就把那个黄继忠给捕了，就在这间屋里整整拷问了一天，终于把他的嘴给撬开了，一下子供出来六个被他策反的内鬼，我们把那六个人捕了以后又掏出来四个，然后顺藤摸瓜又端掉了他们三个联络点，其他人就闻声都逃出城外了，就这样，我们把共党的锦州情报站整窝端掉了，当时一共抓了二十多个人，后来听说中统跟在我们后边也捡了一点残渣剩饭。据捕获的共党交待，他们的站长叫何天明，一般时候坐镇城外指挥，负责城内的是他们的二号人物副站长陆一风，后来听说他们都撤离锦州带着家属去东边了。”

“原来如此。”林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他们的情报网是一个伞状的结构，那个黄继忠就是中轴，把他一突破整把伞也就散架了，这是情报网的大忌。”

秦江山：“共党的情报网看似庞大，其实都是黄继忠这一棵树上发出的枝岔，这个人能言善辩擅于攻心，是个不错的说客，所以才蛊惑了那么多人。不过没过多久，这个人就自杀了，说实话，他也算是一条硬汉，就这个刑讯室，还没遇到过撬不开的嘴巴，这些刑具都是小鬼子留下来的，他们可比咱们中国人残忍百倍。”

林夕点点头，忽然又问秦江山：“如果你是周应群，会不会用王世贞换赵晓红？”

秦江山想了一下摇摇头，“换作我的话，我就不换，你留着赵晓红又能怎么样？杀了她？不可能；关着不放？也没用，毕竟她是中统的人，你不能把她怎么样，到头来还是得把她放了。”

林夕又问：“那如果周应群答应换呢？”

秦江山：“那就说明这个女人对他还有用。”

林夕：“好吧，那就看看明天周应群会怎么办，他是换还是不换。”

一直没说话的文华开口了：“那他会不会用一个假的来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