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娟喝了一口水，然后又看了一眼钞票才向周应群问道：“不知道周处长想要了解什么事情？”

周应群：“就是想请杨小姐说说你们昨天在锦园的经过，还有关于你们机要科内部的一些情况。”

“嗯，好的。”杨娟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这里不管是环境气氛还是待遇，都与昨天在锦园的时候截然不同，这里又给吃又给喝还给钱，她没有理由不配合，于是小丫头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一直讲到中午才倒空肚子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打发走杨娟，周应群在宁静和姚美贞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张文其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道：“处长，您怀疑这两个人？”周应群回他：“这是林夕怀疑的两个人，确切地说，是林夕怀疑宁静，江伟怀疑姚美贞。”张文其一脸不解，“这个姚美贞我也觉得非常可疑，但这个宁静怎么可疑了？相反，我倒认为夏妍和欧阳少华也都很可疑。”

周应群笑着摇摇头，“林夕不愧是在临澧受过训的，嗅觉果然很灵敏，看来这个人并不是只会杀人，他能把宁静列入怀疑对象，说明他还是有些能耐的。告诉你，我也认为这个宁静的嫌疑非常大，而姚美贞的嫌疑却不大，只是对于这样一个人，任谁都不能把她排除掉。我跟共党打了将近二十年的交道，还从来没发现共党有象姚美贞这样的间谍，即便是有，我想共党也舍不得把她扔进军队，如果她是在内战期间空降司令部的，那嫌疑倒还大一些，但她是在抗战时期投到五十三军的，那时候国共正在合作，共党怎么会派这样一个间谍到我们的一个普通部队里呢？”

张文其恍然点头，“处长高见，那这个宁静又到底是哪里可疑呢？”

周应群道：“当年还是复兴社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潜伏在我们内部的共党间谍的表现概括成了四句话：大智若愚处变不惊，不惹是非平和中庸，小恩小惠乐善好助，背景简单关系复杂。这种人在平时是不会引起怀疑的，在一般人眼里，这种人也绝对不会是共党的，从林夕提问的这十个问题看，他也正是按照这条线索去怀疑宁静的。而且，宁静的来历也很可疑，我在司令部里看过她的档案，她是四一年中条山会战的时候，加入支前队随二十七军上前线的，后来因为回不了家而被迫参军的，而这种支前队十之八九是由共党组织的，所以她的嫌疑是最大的，昨天我已经发报给郑州，请那边帮助调查一下宁静的背景了。”

张文其又恍然地点点头，“那夏妍呢？您不觉这个女人也很可疑吗？”

周应群早就猜到了夏妍是保密局的眼线，不过他还是守了规矩，只回道：“共党的特派员是从华北来的，所以也就不是来找她的，她是第一个被排除掉的。不过林夕到底还是嫩了一点，他没有发现突破口。”周应群说着，手指点了点欧阳少华的名字，继续道：“不管是宁静也好还是姚美贞也好，这两个女人都跟这个男人有关系，应该说，欧阳少华是最了解这两个女人的人。而且，他本身的嫌疑也不小，北平的学生，被赤化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张文其：“处长，那我们要怎么办？他们都是军人，我们插不了手啊。”

周应群笑了笑，“她们是军人，我们当然插不了手，不过如果她们不是军人了，那我们不就可以抓了吗？”不待张文其明白，他话一转问道：“赵晓红有没有消息？”

张文其晃下头，“还没有，自从前天出城之后，她就一直没回来，我正担心她会不会出事儿。”

周应群：“应该不会，我们给她找了朱来福做替罪羊，又让她拉上李宇明做挡箭牌，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估计李宇明可能带她去了苇子沟暖池塘那一带了，那里路程很远，光赶路就得一天时间。”

张文其：“那个朱来福我们真的不找了吗？”

周应群非常肯定地回答他：“不找！只要我们一抓他，赵晓红就成了共党的主要怀疑对象，甚至都有可能是唯一的，而不抓朱来福，他就一辈子都说不清，赵晓红就会相对地安全。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突破王世贞，只有把他的嘴撬开，才能找到那支行动队的下落。”

张文其：“可是这家伙的骨头实在太硬了，整整拷问两天了，他就是一个字都不肯说，我看他都快不行了。”

周应群：“所以我才让你暂时缓一缓，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四十一，9月8日（3）

午饭后，秦江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走进办公室，对林夕道：“林专员，中统的人早就到报社了解过了，所以我把王世贞的照片一亮，报社的人就把这个给我了。”说着把报纸摆在林夕面前指点：“就是这个寻人启事：庄先生寻妹如梦，接头地点陈记茶馆我去看过了，没有问题。”

林夕拿起报纸看了下，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庄先生寻妹如梦？”文华接道：“原来是取庄周梦蝶之意。”林夕马上询问：“什么意思？”文华解释道：“庄子睡觉的时候梦见自己化成了一只蝴蝶，醒来的时候又感觉是那只蝴蝶化作了自己。”林夕点点头，“化蝶！原来如此，那就是这个了。”然后又轻叹一声，“不过这个已经没有用了，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文华、林娜，从今天起，你们要关注每天的报纸，发现可疑的东西马上告诉我。”

秦江山又道：“林专员，还有一件事我得跟您打个招呼，我监听了中统的办公室电话，万一被他们发现您得有个准备。”都是打猎的，把坑挖到人家家里去下套，这是违规也是大忌，一旦事发，丢人现眼不说，吃不了还得兜着走，林夕不解地看着秦江山，秦江山忙解释：“我这也是受了您的启发，如果中统的卧底是那个女人或是伙计朱来福，他肯定不会到小白楼直接去找张文其，所以他一定是通过电话跟张文其联系的。”

林夕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做的？”

秦江山：“简单，我就是在他们的电话线上接出来了一个分机。”

林夕：“技术可靠吗？”

秦江山：“绝对可靠，是电讯组帮我做的。”

林夕又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如果出事儿咱俩得唱一出对口戏，我不能替你扛但可以帮你兜着，记住，一有收获马上拆除，不能留下一点儿痕迹”

电话忽然响了，林夕抓起话筒，是夏妍打来的：“报告林专员，李参谋长刚刚通知姚美贞和宁静退役，命令她俩马上交接手头上的工作。”林夕不禁惊讶：“让她们退役？”夏妍：“是的，事情是这样的，上午我们刚回来不久，中统就悄悄把杨娟接去问话了，刚刚把她送回来，然后李参谋长就下通知让姚美贞和宁静退役了。”林夕马上就明白了，急忙吩咐夏妍：“你一定要拖住她们，不能让她们办退役手续，我马上赶去司令部。”

放下电话，林夕对文华道：“马上跟我去司令部。”

林娜看看林夕又看看文华，跟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