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明白这‘任何地方’的含义，不禁为难道：“他可是个非常厉害的老特工。”

阿秀冲她笑了笑，道：“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就算他察觉了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十七，9月7日（3）

林夕敬完礼，毛人凤拿着一页纸从案后绕了出来，一边走向沙发一边和蔼可亲地招呼林夕：“怎么样？没搅了你的好梦吧？过来坐。”林夕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陪着毛人凤端坐在侧边的沙发上。林夕知道毛人凤是个笑面虎，远比他的两位前任戴笠和郑介民阴险狡诈的多，虽然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但从来就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揣出他的心思，他脸上的笑容越多就越让人感到不安，所以就连林夕这样的亲信每次见他也都是规规矩矩，从来不敢放肆。

毛人凤把那张纸递给林夕，“你先看看这个。”

林夕接过来细看，原来是东北剿总锦州指挥所参谋长李汝和发来的电报，大意是：昨天党通局东北通讯处处长周应群亲临锦州并破获了共党在锦州的地下情报组织，据投诚人员交待，在东北剿总锦州司令部机要科内潜伏着共党的谍报人员，现在周应群已经接受东北剿总沈阳二处的委托，向锦州司令部提出申请要拘留机要科全部人员进行调查。

事情看似很简单，但背后的利害关系却很复杂，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剿总参谋长直接发电报给保密局长，事情的实质其实就是中统要越界插手军队，抢军统的饭碗。党通局的前身就是中统，它主要负责党政机关的监察工作，而军队内的监察工作则由军统来负责，军统分家以后，国防部第二厅主要负责向外派遣间谍收集军事情报，保密局主要负责内部监察。就这件事而言，国防二厅下属的东北剿总沈阳第二处完全可以自己管，因为他本身就具备军队内的防谍保密职能，就算他有困难，也应该呈交保密局下属的东北督导室或是沈阳站来管，可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违规地委托给了中统，这就奇怪微妙了。

“看明白了吗？”毛人凤问道，林夕摇摇头，“很复杂。”

“那我来说给你听。”毛人凤道，“锦州的这个剿总司令部其实就是范汉杰原来的胶东一兵团司令部，是唐云山从青岛带到秦皇岛，又从秦皇岛刚刚带到锦州升级为剿总锦州司令部的，这些人大多是范汉杰和唐云山的老部下，所以现在范唐二人自然不便出面，只好交给另一个参谋长李汝和来处理。李汝和很聪明，他现在已经把机要科的人都集中控制起来了，但没有交给中统，而是给我和郑介民都发了电报说明情况，让我们自己去搏奕，而他对各方就都好交待了。”

林夕：“东北剿总沈阳二处怎么会把这件事委托给中统呢？难道锦州现在没有二厅和我们的人吗？”

毛人凤：“他想送人情你还拦得住他吗？我们在东北剿总沈阳二处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件事！其实我们在锦州的警备司令部里就有一个督察科，但问题是他们的级别低跟周应群对不上话，而证人证据又都掌握在周应群手里，什么都没有，你让他们怎么去查？而且他们也未必有那个本事。”毛人凤说完，不禁皱着眉头轻叹一声，又道：“总裁有意要改组情报机构，准备成立军事情报局和安全调查局，二厅无忧，肯定是要以二厅为班底改组军事情报局，而安全调查局就得由我们和中统来争了，戴先生不在了，我们的地位大不如前，此时中统把手伸过来，无非就是想做出些成绩给老头子看，抬高自己打压我们。”

林夕不解地问：“那二厅怎么会帮着中统来对付我们呢？毕竟以前他们和我们还是一家人，这件事他们显然是违规了。”

毛人凤：“这次二厅能跟中统勾结，我猜想很可能是中统在共军那边有很重要的卧底，能给东北剿总沈阳二处提供非常有价值的情报，所以二处才会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中统，反正他们也知道，只要我们想管，这事儿就还轮不到中统插手。”

林夕也非常赞同毛人凤的推断，毛人凤向来眼光毒辣，他看准的事情基本不会有错。林夕道：“那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去锦州调查这个案子吗？”

毛人凤点点头，“这个案子还在其次，我主要是想让你坐镇锦州。锦州现在是个要塞，***让林彪攻打锦州，林彪不肯；总裁让卫立煌退守锦州，卫立煌也不肯；不过大家都认为，将来的东北决战很可能还是要在锦州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把锦州重视起来了。正好二厅要设立东北剿总锦州第二处，已经任命江伟为处长，他可是你的老熟人了，所以我任命你为东北剿总锦州第二处的特派随军督察专员。”

林夕迟疑道：“先生，这个位子您不是准备让......”

毛人凤呵呵一笑，“傻小子，这个位子我怎么舍得给别人呢？让你到部队上去呆几天，将来晋升少将可就容易多了。”

“是！多谢先生栽培！”林夕起身又敬了一个军礼。

毛人凤又道：“随你一同赴锦的人员我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由李云飞带队，把林娜也给你带上了，我已经让他们直接去机场等你了。对了，还有那个女娃子你也一并带上，给你当个助手，这女娃是个好苗子，你要好好调教。郑介民已经要了一架飞机去锦州，天亮起飞，一会儿我让阿成送你们去机场。”

林夕：“是。”

毛人凤：“好了，你去准备准备吧，我让阿娟给那女娃找套衣服，总不能让她这身打扮去锦州，穿着旗袍敬军礼，看着都好笑。”毛人凤心细如发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他这么关心文华却让林夕有点意外，看来毛人凤对文华真的很器重。

林夕和文华出到外室的时候，阿娟正放下电话，她拿起桌上的手枪和挎包走过来还给林夕和文华，然后阴着脸冲着林夕嘟囔了一句：“这大半夜的到哪去找军装？”林夕不禁笑了，对她道：“说你笨你就装傻，你身上穿的不就是吗？先生的意思就是让你跟她换下衣服。”阿娟筋着鼻子瞪了林夕一眼，林夕马上笑道：“算我没说，反正那是你的事儿，我先带她去我办公室了，你找到了就打电话给我。”

从局长室出来，林夕带着文华来到一楼自己的办公室，从柜子里取出军装顾自换好。等林夕重新坐到椅子上，文华才开口：“长官，刚才听局座说，特训要从今天才开始切入正题，精彩的部分都在后边，您能给我讲讲后边都有什么内容吗？”

林夕淡淡地回她：“你的特训已经结束了，后边的内容不知道也罢。”

文华：“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想知道，要不总觉得是个缺憾。”

“缺憾？”林夕诡异地笑了下，“特训结束以后，也许有的人你再也见不到了。”

“啊？！”文华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林夕道：“特训的内容虽然都是假的，但你们的表现可都是真的，特训的最后一个测试是忠诚，如果有人在特训中背叛了党国，一样是死路一条。”

文华张大的嘴巴合上了，她咬着下唇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此刻，她再也不想知道特训的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