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夏季攻势刚刚结束,就又在10月初对志愿军和人民军防线同时发起了秋季攻势。
美国人又猜对了,但也猜错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确实不像北朝鲜人民军那样,死守着土地不放,但志愿军更注重的,是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近一个月的秋季攻势中,‘联合国军’的确是夺取了467平方公里的阵地,但伤亡却超过7.9万人。
在付出了这样重大的伤亡之后,美军却仍旧没能迫使中朝方面接受自己的无理要求。
没办法,他们不得不再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回到谈判桌上来。
可总是挨打,那也不是咱志愿军的风格。又不是老蒋跟小日本打仗,凭什么你说打就打,你说谈就谈?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上,才算好!
于是,从1951年10月24日开始,志愿军各部队开始陆续接到来自志愿军总部的指示。大战役反击在无空军配合的情况下暂不进行,但是为促进停战谈判,可以打一些小规模的反击战,收复一些放弃的阵地,以正国际舆论,打击敌人气焰。采取局部的小反击战,每次以消灭敌人一个营或几个连作为目标,而且越早越好。
听起来,每次战斗一个营或者几个连的目标,好像并不怎么庞大。但是这份指示,却是志司总部下给分散在前线的十多个师和数十个团的。
每个军、每个师,甚至是每个团,都有自己的‘小’想法。
美军秋季攻势的时候,志愿军部队并不执着于‘坚守每一寸阵地’,而是将目的放在了消灭更多的敌人有生力量上。在激烈的战斗中,也主动放弃过一些阵地。可这样的被动挨打,还丢了一些阵地,让很多基层部队都憋上了一股劲儿。
一接到志愿军总部的指示,很多部队就开始摩拳擦掌,誓要还给敌人点颜色尝尝!
于是很快,前线各部队都开始准备自己的战术反击。
也就是我和薛排长,正在汽车连后面空地上比试枪法的时候,新的任务,即将下到汽车连。
抖动的草丛中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我本来瞄准目标无暇他顾,但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扫了一眼。
照理来说,一名顶尖的射手,在开枪的时候眼里应该只有目标,别无他顾,更应该全神贯注,丝毫不能分心。
但从绞肉机一般残酷的战场上下来的老兵,却本能地会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保持最基本的警惕。
只是扫了一眼,那草丛中的物事便让我瞪大了眼睛,再无法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那是一团五彩缤纷的羽毛!
我看了个真切,‘花团锦簇’的尾巴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中,一闪而过。
野山鸡!
没有犹豫,我在第一时间就放弃了正在瞄准的靶子,卧姿改蹲姿,将枪口对准了五六十米开外的草丛。
“咦?快看!小葛在干什么?”
围观的战友中有反应快的,看见我改为蹲姿之后,惊讶地叫出了声。
“他想蹲姿打300米移动靶?这不可能!”
“不!他瞄的不是靶子!”
“好像指的是草丛啊!”
“他只剩最后一枪了,这是要干什么?”
身后突然开始议论纷纷,并且很多人站起了身,伸着脖子像我这里眺望。
薛排长走到我身后,小声提醒我:“小葛,专心打靶啊!你就剩最后一发子丨弹丨了,目标已经过了一多半了!”
我听见了薛排长的话,但置若罔闻。我有了自己新的判断,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打什么目标,什么时候应该放弃什么目标。
师傅说,射手要坚定自己的想法,选择做有价值的目标,不要受到别人的干扰。
就在这个时候,可能是感受到了人群的嘈杂,那团草丛再次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只颜色极为鲜艳的野山鸡猛地从草丛中冲出,向着远处飞去。鲜红的小脑袋异常醒目,它似乎是对这里的人群和枪声感到惊慌。
野山鸡比起家养的鸡体型稍微小一点,但是毛色非常鲜艳明亮,而且尾巴很长。它飞得极快,几乎是刚从六十多米外的草丛中钻出,就已经眨眼间飞到了百米左右的距离。
这从嘴边路过的肉,我能让它再跑了吗?
当然不会!
我从蹲姿改成了立姿,野山鸡飞得很低,几乎是贴着草丛,忽隐忽现!
枪响!
野山鸡应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叮!
一声脆响,铁制弹漏从枪机中被弹飞,和一百多米外中了枪的野山鸡同时落地。
说实话,我并不怎么喜欢M1加兰德步枪每次打光子丨弹丨的那一刹那,将弹漏抛飞出来的这个动作。尤其是这个动作还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的脆响。我总觉得这样很容易在战场上暴露自己的位置,和打光了子丨弹丨需要换弹的情况。
不过在真正的战场上,身边都会有战友掩护。而且枪炮声也会让这声脆响变得不那么清晰,倒是也没有那么危险。而且真要在这个时候有敌人冲上来了,迎接他的一定是一颗正在冒烟的手榴弹。
野山鸡刚从草丛中飞出来的时候,身后就已经有战友发出惊讶地声音。谁也想不到,在我们开了这么多枪的‘临时靶场’,竟然还藏着这么个主儿。
野山鸡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汽车连的战友们突然爆发出就震耳欲聋的欢呼。他们雀跃着,大声叫好,直呼过瘾!
而看到这一幕,薛排长却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紧接着,脸上带了些面如死灰的神情。
我注意到了薛排长脸上精彩的表情,心里有些暗暗得意,但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枪响之后,石连长从三百米外的靶子旁边钻了出来,先是打旗语示意射击结束,然后跑到了靶子跟前去看。
而我身后围观的战友们,已经围了上来。
张成发是他们当中跑得最快的,但他却并没有跑向我,而是向着刚才野山鸡掉落的地方冲了过去。
我们一个车组了那么久,两个人已经变得非常有默契。
石连长显然是看到了靶子上面并没有增加什么新的弹孔,似乎是有些沮丧。他准备向我们这边打旗语,但是却发现我已经被很多人围了起来。
张成发跑到一百多米之外,但野鸡掉落进了草丛里,哪里那么容易找到。
石连长带着报靶员和负责拖拽移动靶的两个战友,从三百米外的空地上返了回来。回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抓着两张靶纸。
看到石连长回来了,陈副连长迎了上去,一拳垒在石连长胸口,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老石头,这会我可是开了眼了啊!你这个兵,枪法真不错,我服了,认输,哈哈哈!”
石连长抓着两张靶纸,一脸懵逼,他对比了两张靶纸之后,疑惑地说道:“这……这不是平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