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则永远是一副淡然的神情：“两个吧，还有一个人的装备没机会取，也没拿到吃的。不过最可惜的是，那条狗没有机会干掉，可能还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我说，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战果了！两个美国兵，都可以立功了！

我身后的班长忽然开口说道：“小王，小葛，你们两个过来，我有事情。”

我嗯了一声，走到班长身边蹲了下来，师傅也将卡宾枪和手榴弹先交给袁大志保管。不过袁大志刚刚接过卡宾枪和手榴弹，臭不要脸的就凑上去抢了过来，熟练的检查武器情况。

班长说：“你们两个凑近些。”

我和班长依言附耳。

班长用只有我和师傅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跟我们两个说道：“你们俩不要声张，我可能看不见了。”

我说：“啊？什么看不见了？”

师傅倒是立刻就明白了班长的话，问班长：“夜盲了？”

班长点了点头，但又说道：“也不是完全看不见，隐隐约约能看见一点点月亮。”

班长不让我们两个声张，大概是不想这个时候影响所有人都士气，也不想给大家增添麻烦。

不过对于夜盲，我和师傅倒是都没有特别惊讶。在志愿军中，夜盲是非常常见的情况。刚开始入朝作战的时候，有的战士遇到夜盲还很惊慌，以为是自己眼睛瞎了。但久了之后就发现，只要营养不良，夜盲症会大面积的出现，并不是真的眼瞎。

再后来有些连队长期作战，长期补给困难，缺乏营养，只能靠简单的炒面粉和玉米粒压饥。最频繁的时候就是四次战役的后期和五次战役第二阶段，甚至出现一个连的人，有一半都夜盲。

这时候大家也就渐渐有些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这事情多么严重。反正只要还有能看见的人，就跟着能看见的人走就行了。

而且大多数的夜盲症，也并不是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只是到了晚上看东西模糊，对发光的东西还是有一些判断能力的。

师傅笑了笑，打趣道：“老班长这是想吃鱼了啊！等咱们摆脱了敌人的追击，给老班长好好炖两锅鱼汤，喝完就好了。”

班长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但师傅说的是实话，夜盲症确实没啥大惊小怪的，就是缺什么维生素，吃点猪肝，喝点鱼汤就能好。北朝鲜盛产苹果，多吃几个苹果，对夜盲症也有治疗效果。不过现在才五月，苹果还没熟。

这时候，臭不要脸的突然凑了上来：“什么什么？什么鱼汤？你们抓鱼了？”

看着臭不要脸的似乎精神恢复了正常，我说起话来也开始损人。我说：“我们在讨论，拿你的骨头炖汤，给大家打打牙祭。”

臭不要脸的脸上露出惊吓的样子，似乎是真的被我说的话吓到：“我……我……你……你们……”

班长笑了笑，安慰道：“没事没事，跟你开玩笑呢，乖了。”

班长哄臭不要脸的就像是在哄小孩子，而被哄的臭不要脸的也像个小孩子。

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有点不对的。

臭不要脸的又对着我师傅说道：“这枪里怎么才6发子丨弹丨？”

师傅笑着说：“能搞到就不错了！敌人小分队里，有几个美国兵，战斗素质相当不错，连我也差点没跑回来。”

师傅说话总是这么轻描淡写，独自一人被带着军犬的美军追击，还能摆脱追击活着跑回来跟我们汇合，哪里像说的这么容易。这之中又有多少九死一生和惊险，我们谁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像是师傅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师傅虽然搞到了一支卡宾枪和3枚手榴弹，但是我们最急需的药品和食物，却还是没有搞到。这谁也没办法，我们是人，不是神。

对于我摘的这些新鲜细嫩的桑叶，师傅顺手抓起几片塞进嘴里咀嚼着，然后赞许地跟我说道：“这个不错，大黑天的还能找到点吃的，小葛还是有进步的。”

桑叶虽然我已经选了最鲜嫩的，但是我们毕竟是人，不是蚕，不能靠这个就吃饱肚子。

师傅说，虽然暂时甩开了敌人的追击，但是他们距离我们并不远，很有可能再次追上来。

趁着天黑，我们应该继续向北走，拉开我们和他们的距离，同时也尽可能多赶些路。

简单小憩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在半夜一两点的时候，收拾行装，继续向北走去。

师傅在的时候，并不需要我来当排头兵，于是我就主动承担了队尾的垫后工作。

班长的眼睛晚上看不清路，就跟在师傅身边，这样有人帮着，也勉强能走。

排头兵是个经验活，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垫后则是个体力活，我要将我们走过之后留下来的脚印尽量清理，将踩倒下的草地扶起来，尽量将我们走过的痕迹统统抹去。

同时，我找了一些竹子，用小刀削得尖锐锋利。在路上挖了一些半米深，比碗口大不了多少的陷阱，将锋利到竹子插进去，再盖上杂草和细土进行伪装。

管不管用我也不知道，反正先做了这些简易的陷阱。我又从我们走过的路上，向其他方向刻意走几百米，故意留下脚印和折断灌木丛，制造我们经过的假象。

这样的垫后工作，让我落后了其他人一大段路，不过在天快亮的时候，我就追上了他们。

天边刚有一点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就呼哧呼哧地追上了其他人。

为了安全起见，师傅带着所有人沿着小溪边上向北走。小溪是隐匿我们踪迹最好的地方，一旦发现被人跟踪，我们可以立即渡过小溪或者下到河道里面走一段距离，这样就可以冲走大部分的气味。

至于我们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从那个方向从小溪里面回到岸上，敌人需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发现。

我追上师傅他们的时候，一群人正站在河边，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大家似乎都被这个东西给吸引住了，以至于我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他们也是恍若未知。

我一开始还有些纳闷，这不应该啊，什么情况！怎么大家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丢掉了？这只是我摸了上来，如果是敌人摸上来，那一个可都跑不掉了！

可当我凑上前去，看到大家围着看到东西，我也愣住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具庞大如同小山一般的黑色尸体，就倒在小溪的岸边不远处。

是那头为了保护幼崽和我们搏斗的母熊！但这头母熊现在已经死了，看样子，是昨天夜里死在了这里。

从尸体的位置和样子不难判断，重伤的母熊向着西北方向和我们脱离接触之后，几乎是径直就奔向了这里。走到这里的时候，由于失血过多和体力不支，就想去小溪边喝点水。但还没走到小溪边上，就已经倒下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尸体上满是早已经凝固的鲜血，到处都是枪伤窟窿，胸口还残留着一支折断的木矛。在尸体的脖子上，一柄断了木柄的步兵铁锹深深砍入肉里，铁锹的边缘沾满了鲜血和已经凝固的白色脂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