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说进山走山路，我每次走得很快，而我师傅每次都走得很慢。走得快，我体力也消耗很快，而我师傅虽然走得慢，但是总是在我休息的时候把我超过。甚至每次都比我早到达目的地，这让我每次都很惊讶。

师傅是那种韧性特别好的人，做什么事情很有耐心，也很有毅力。

我这次来，师傅带着我进到山里，让我对着远处的目标打几枪。经过一周多的补给，我们现在并不缺乏子丨弹丨，子丨弹丨够打一次大战役的。子丨弹丨确实是不缺，因为一大箱子就够全连打一两天的。但是手榴弹、炮弹、丨炸丨药包、机枪子丨弹丨这些弹药，我们可是缺得紧。

以前缺子丨弹丨，没法更多的射击训练。现在子丨弹丨富裕，班长就给了我六十发子丨弹丨，专门给我练习射击。毕竟，枪法练得好了，在战场上也能多杀敌人！

我一边对着不同距离和不同大小的目标射击，师傅一边给我讲解远距离射击的诀窍和细节。师傅说，远距离射击对枪的要求很高。日制步枪在三百米以内的精度上是很好的，而美制M1半自动的步枪，在精度上有时候不如日制步枪，但是弹头重一点，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在远距离射击时候，弹道表现要更好一点。

我说我觉得以前用的三八大盖精度很差，用着很不顺手，还不如美军的半自动。

师傅说，这是因为部队里的日制步枪枪龄很多都是六七年以上的老枪，维护保养差，枪况也就很差。再加上现在用的子丨弹丨很多都是咱们国内自己生产的子丨弹丨，比原本日本人用的子丨弹丨要差一些，所以很多时候精度并不好。

师傅说，我们六连很快要作为试点部队全部换成苏械，到时候火力会有不小的改观。等苏制的大炮大量装备部队的时候，志愿军的进攻和防守能力都会有比较大的提升。

师傅跟我说，部队以前打仗的时候，缺粮少弹。因为一直在远程炮兵和其他远程火力都处于弱势，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把敌人放近了再开枪。

很多时候开枪时候的距离往往都在三五十米以内这样的距离，有时候甚至是十五米、十米之内，所以这个时候手榴弹的作用甚至要大于步枪，冲锋枪和机枪的作用也要远远大于步枪。

把敌人放近了再打，一方面可以节约子丨弹丨，另一方面也是平时没有那么多的子丨弹丨给士兵训练用。而且，近距离再开枪射击，很快可以和敌人纠缠在一起，这样敌人的大炮飞机就失去了作用。

我师傅说以前和日军打仗的时候就发现，日军的炮兵不会像美军一样特别猛烈，但是精准的吓人，而日本兵的枪法更是特别厉害！往往我军暴露过早的阵地就会遭到精确射击的压制，最后被消灭掉。

但我军里也有一些战士，在和日军打仗中，虽然弹药紧缺，还是练出了很好的枪法。抗战结束的时候，部队里还是有不少神枪手的。

班长以前讲过，抗战初期，小鬼子的枪法特别厉害，一百五十米之内，露头打头。到了抗战快结束的时候，这种情况才有了改观。

八路军时候，很多部队在武器装备上不如日军，就在其他方面拼命努力超过，以弥补缺陷。比如拼刺刀，一开始日本人拼刺刀很厉害，一个日本兵通常能同时和四五个中国兵拼刺刀，而且还能战胜。而八路军因为装备差，虽然拼刺刀拼不过日军，但是格外重视士兵拼刺的训练。

到了抗战后期，日军兵员素质下降严重，而我军的训练水平一直在提高，就有了能够在拼刺上战而胜之的情况。

但是这只是拼刺，在单兵射击的整体水平上，我军一直有缺陷。这并不是说我军没有好枪手，其实我军从红军时期开始，到八路军，解放军时候，都有大量射击水平非常好的尖子兵。可是这些射击好的兵在部队里所占的比例远远低于原来的小日本军队。

我问师傅，那以前的老兵没有那么多子丨弹丨，是怎么练出那么好的枪法的？我就见过有些老兵枪法特别好，二百米距离能打中拳头大小的石头。而师傅的枪法我也见过，四百米之内，没有什么能躲过师傅的枪法。师傅以前说过，他打仗的时候，就没有条件用大量子丨弹丨练习枪法。

师傅淡淡说：“有些老兵的枪法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杀出来的。枪法好的就活下来了，枪法差的都死了。”

我军一直很注重单兵技能的训练，土工，投弹，越障这些训练一般都很好训练，部队也很快就能看到成效。但是唯独射击训练，那是需要大量子丨弹丨才能练习出来的，尤其是一百五十米以上距离的精确射击。

以前部队虽然也有射击训练，但是距离都比较近，到了解放后，这方面才有所好转。但是我们这些刚刚进部队没多久的兵，本来枪就打得少，一百米以内能打中人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二百米以外远距离的射击，很少练，也很少有打得特别准的兵。

像我这种，新兵时候没打过几发子丨弹丨，上了战场，能打一百五十米之外目标的，就已经算是有天赋的了。很多打了两年以上的老兵，才有这个水平。别小看这只是一百多两百米，看着并不远，可是真当你瞄准开枪，才知道，想要把枪打准可不是简单事情。

到了朝鲜，在作战中我们也发现，虽然美军在进攻和撤退中更加依赖大炮和飞机开路，但是美军步兵的射击水平还是很高的。我军更多的还是依靠近战和战术变化来抵消敌人的火力优势，而我们的打法在逐渐被美军所熟悉！

师傅说，这是很危险的事情！而班长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师傅递给我一发子丨弹丨，给我指着三百五十米之外的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说道：“小葛，打那块石头，和人脑袋差不多大小。”

我接过子丨弹丨，利索地将子丨弹丨放入枪里，推弹上膛。八发子丨弹丨的弹仓此时空空荡荡，只有枪膛里面的这一发子丨弹丨。

师傅说，想要好好学打枪，就不要把自己当成机枪手或者冲锋枪手。你要把每一发子丨弹丨，都当做是你枪里剩下的最后一发子丨弹丨来认真对待。不放空枪，也尽量不打空。志愿军的后勤补给跟不上，没有条件用几百几千发子丨弹丨只给我一个人练习，所以每一发子丨弹丨我都要珍惜。

上子丨弹丨时候动作熟练、干净利索，但真的瞄准射击时候，我却一直犹豫。我从没打过这么远的目标，那已经是我眼睛力所能及的极限。我甚至根本看不清那块石头，原本渺小的窥孔，此刻却让我觉得硕大无比。身体的每一点颤抖都被无尽的放大，那块几乎看不到的石头，在我窥孔中几次丢失。

我的身体会带着枪口轻微的抖动，虽然幅度并不大，但是在瞄准三百五米之外目标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抖动太厉害。

师傅说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经过长时间训练就能减轻。在击发子丨弹丨的那一刻，心态要比枪法更加重要。应该说枪法只是入门，心态才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我强行让自己心里静下来，屏住呼吸，瞄准，手指轻轻压下扳机。

上次开枪打那个劫持人质的南朝鲜军官的时候，因为紧张，狠扣扳机而导致枪身的抖动。结果射击出了偏差，原本瞄准头，却打到胸口，其实自己都不知道子丨弹丨会飞到哪里，能够打死那个南朝鲜军官就完全是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