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实就是这样，刚入伍的时候觉得当兵就这回事儿，没什么难的。新兵就像是初生的牛犊似的，天不怕地不怕，以为自己很厉害，什么老兵什么班长都不服气。但真的到了战场上打过几次仗之后，只要还能活下来，就会清楚认识到新兵和老兵之间的差距。体能、技术只是最基础的东西，老兵脑子里装的经验，才是最厉害的东西。

我跟班长进行了大胆的假设，如果这个洞是一个诱饵，或者特务为了不被一锅端掉而分开。那么这个洞口应该距离敌人并不远，而且很有可能敌人就隐蔽在这周围的某一处，是可以观察到这个洞口。

当然，这个洞口极其隐蔽。有很大的可能，这里就是敌人的藏身窝点。不过，班长推测，敌人很可能会两人轮班监测着山坡下的小盆地，那里随时都可能有我军的军工或者部队通过。也就是说，一个敌人在山洞里睡觉，另一个敌特务可能就在我们附近的某处视野良好的地方，暗中观察着封锁区。

我和班长身上盖着伪装，只要我们不乱动，就并不担心被敌人发现。

我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和情况，动作非常缓慢。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点一点排查，目视范围之内的每一株草丛和每一棵大树都成了可能藏匿敌人的地方。

终于，在我们推测为山洞口的那堆杂草往北一百多米的一棵不起眼的大树上，我发现了一点不同。那棵树在树林里并不起眼，但是即便是冬天，也显得很茂密。而在那堆茂密的树枝叶当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点点黑影。

班长顺着我说的方向看过去，仔细观察半天后跟我说道：“没错，那就是敌人一直监视封锁线的观测点。”

找到敌人是极其困难的，但是一旦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剩下的一切就变得简单起来。

我手中步枪子丨弹丨上膛，对准了那个树梢上的黑影。我负责警戒，如果班长摸哨时候惊动了敌人，那么我就开枪将他击毙。班长则利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和那棵树上特务的视觉盲区，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班长很快就靠近到距离那棵大树只有十几米的位置，并且还在靠近。已经离得很近了，班长将冲锋枪轻轻藏在背后，从腰间抽出长长的刺刀。

班长此刻的动作很奇怪，四肢着地，但并不是低姿匍匐，而是像猫科动物一样弓着背，手脚并用，一点声音都不发出。之后，班长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只看到那棵大树上的枝叶抖动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几分钟后，班长扛着一个白色物体悄悄又摸了回来，他手里还夹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我仔细一看，白色物体竟然是一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人，亚洲面孔，已经昏了过去，嘴里还塞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身上没有带绳子，我只好用武装带将这个‘舌头’紧紧捆了起来。班长手里夹着的，是一部电台，大铁箱子，还蛮沉。

班长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去杂草后面看看。

我们在那片小小的开阔地上发现了两具降落伞，在树林里更发现了一些粪便和人类活动过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敌特务应该是两个人。而班长在树上只抓到了一个特务，那么剩下的一个特务应该就在那个山洞里。

只是敌人很警惕，在山洞周围布置了陷阱。最初我也以为只是我看到的绊雷和小陷阱，但是真当我悄悄靠近的到二十米距离的时候，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外面的特务已经被班长抓了舌头，我就不用再披着伪装小心翼翼。我将身上披着的伪装摘掉，这样可以让我在行走的时候不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弓着腰，从侧面悄悄靠近那堆杂草。从另一个角度，我就隐隐约约看到了那堆杂草后面，确实藏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被杂草掩盖，如果不是仔细去看，根本发现不了。虽然我无条件地信任班长，班长说那里有洞，我就确信那里肯定有个山洞。但是真当我看到洞口的时候，我还是会佩服班长的经验老到和观察细致。

我自己嘟囔着：“我咋就看不出来呢？”

敌人在山洞周围撒了很多干枯的树叶，我远远看过去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些掉落在地上树叶有什么特别。因为现在是冬天，地上有落叶太正常不过。但是我走到跟前却发现，这里的落叶要比其他地方更加密集，几乎到了我没法落脚的程度。

秋冬季节的落叶是脆的，踩上去就变成碎片，咔嚓咔嚓，声音极大。

我只好一点点将地上的干枯树叶轻轻拨到一边，这样可以在通过的时候尽量不发出声音。

突然，从杂草从后面飞出一个拳头大小黑色的东西，上面还冒着白烟。

不好！手雷！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轰！手榴弹在我身边不远处爆炸，我只感觉到一股大力将我击倒。

“小葛！小葛！”

哒哒哒……

我隐约听到班长焦急的喊着我，还有冲锋枪的枪声。

我心里想着，这回又得挨骂了……

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头发凌乱着，脸上满是疲惫和一些木然，眼角已经有了皱纹。身上穿着的棉麻褂子已经很是破旧，但浆洗地很干净。那衣服因为洗了太多遍而灰不溜秋，已经很难辨别原本的颜色和花色是什么样的，上面到处都是补丁。

这女人很瘦，瘦到仿佛一阵风过来就能被吹走。她驼背着，腰因为常年重活累活而直不起来。脚上有着旧伤，走起路来并不跛，但是一边高一边低，样子很狼狈。她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狼狈，眼神总是很坚毅，甚至是强势。

虽然眼角满是皱纹，瘦弱不堪，但是女人其实还是挺年轻的，也就三十岁出头。虽不是什么美女，但是细细看来，倒也耐看。小小的巷子长不过五百米，却里面还有乾坤，挤着几百户人家。

西安城外饿殍遍地，城里却是另外一副安逸到死的样子。

日本人打不到这里，这里也没有旱灾和瘟疫，西安城可是灾民们心目中的天堂。老城里的人依旧过着安逸到死的日子，除了时不时有那么几架鬼子的飞机过来撒下传单。当然有时候撒得也不是传单，而是丨炸丨弹。但在西安城这种地方，丨炸丨弹炸死的，还不如城外饿死的多。

对于老百姓来说，挣扎着活着，麻木地死亡。

西安城里穷苦老百姓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娶了婆娘老实巴交的怂势子；一种是娶不起婆娘，整天贼眉鼠眼的怂势子。

至于那些有种的人，要么上山当了土匪，要么去军阀那里当了兵。虽然兵和匪在那个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三十岁出头的女人，并不缺人惦记。有钱的大老爷们三妻四妾、十几个老婆都是正常，可巷子里这些平头老百姓们，还有很多一辈子都打着光棍。

总有传言，某某某个粮店的老爷，快六十岁了，还娶了六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身段儿那叫一个好；

也有传言，谁家小子去当兵，因为长得挺英俊，被人家水灵灵的大小姐看上，到某个大家门阀里入了赘，又做了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