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前车正在熊熊燃烧,车上拉得棉衣和军鞋都被烧着,有的散落在路边。正在燃烧的前车直接将整条公路挡住,但是天上还有美军的飞机,我们半点不敢停下!
大胡子司机嘴里大声骂着娘,加起了油!这一次,卡车发动机发出轰鸣,好像已经到了发动机的极限,但是其实车速并不算太快。卡车司机挂着二挡,油门踩到底,冲着正在熊熊燃烧着大火的前车撞了上去。
前车还在燃烧,副驾驶上坐着的一个老兵当场就被炸死,随着车一起变成了火球。
咚!一声巨大的响声,我们车狠狠撞在前车正在燃烧的车尾,直接将前车撞下了山崖。
我死死抓在卡车侧护板上,看着那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球滚下去,照亮了如同地狱一般的山谷。这悬崖,竟然看不到到底有多深!
冲过一处山腰,美军扔下的照明弹再照不见我们。而美军的飞机似乎是扔光了所有的丨炸丨弹,扬长而去。
我惊魂未定,却发现自己死死抓住卡车侧护板,那铁皮竟然都被我捏得变形。
大胡子司机哈哈大笑:“哈哈哈,格老子的,总算冲过来了。后面的步兵兄弟,别害怕,咱们暂时安全啦!”
笑着笑着大胡子司机又大骂起来:“个狗娘养的,给老子把车门和前挡风炸掉了,让老子以后尽得受风。”
一边骂着,大胡子司机一边把大灯关掉。冲过了美军飞机的绞杀,就又得小心翼翼地隐蔽前行,可不敢打开大灯。
骂了几句,我听着前面驾驶室声音沉寂了下来。我探出脑袋看,大胡子司机的背影还在开着车,但我分明听到了他啜泣的声音。
坐在车上的我们几个老老实实坐着,都有些沉默。
听宋班长说,他们这一次入朝的时候一共十二辆车,十辆苏制卡车,还有两辆缴获来的美制十轮卡。但还没把物资送到前线,就只剩下了四辆车。宋班长刚才,也牺牲在了无名山谷里。
冲出整片山谷之后,是一片松树林。公路就在树林中间,弯弯曲曲不知道要通到哪里。
卡车停了下来检查车况,还好剩下的这四辆车除了有一辆车的刹车管有点漏油,其他都好着。所谓好着,就是能开。
汽车连的战士个顶个都是好手,他们说很严重的漏油,三四个人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我们则在松树林中砍了些树枝回来,帮着给卡车重新做伪装。刚才的规避,让几辆车上面的伪装物都掉了。
大胡子司机脸上和身上扎了一些碎玻璃,但是伤口不太要紧。我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他疼得直骂美军飞行员的娘。
我悄悄问他:“你这后面木箱子里拉的什么东西,不是炮弹吧?”
大胡子司机神秘一笑,嘿嘿说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去看看呗,不过我劝你别看,好奇害死驴。”
人都是贱骨头,不让我看,我反而更加好奇。班长他们听到我们的谈话,也挺好奇。
不过班长没开口,我也就忍住好奇,不去看卡车上的一个个大木箱子里装的啥。
我是唯班长马首是瞻的,但是班里总有胆大包天的种。
臭不要脸的就一脸好奇,爬上卡车嘴里还念叨着:“嘿,老子就不信邪,什么宝贝东西,还不让人看,真是!”
说着话,臭不要脸的揭开盖着物资的篷布,随手将一个大木箱子打开。这些个木箱子一个个长有一米八九的样子,宽一米多,高一米一二,都是薄薄的松木板做成的,上面刷着绿色油漆。大木箱子也没被订上,盖子只是扣在木箱上面,臭不要脸的轻轻一揭就将盖子揭开。
揭开了木箱的盖子,我也好奇朝里面看。班长想阻止臭不要脸的,但没人家动作快。其实班长也好奇,偷偷瞄着。
箱子里面的东西上面竟然还盖着防水布,臭不要脸的嘴里嘟囔着费事儿,但还是揭开防水布看了看里面的东西。
这一看不要紧,我们几个连带着班长,脸都绿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我们一个个如临大敌,标准坐姿坐在卡车车厢里,大气不敢出。
刚才我们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但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自在和苦涩。也没人说话,咳嗽都嫌声大。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我有点紧张,不停咽着口水。班长一副正襟危坐,眼睛闭得紧紧,但是抓枪的手在颤抖着。
臭不要脸的窝在角落,一脸懊恼,他此刻特别后悔自己的好奇心怎么这么强。
不过崔岩刚才一直在树林里不知道忙着干什么,没有看到那大木头箱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他一脸轻松,还很好奇地看着我们五个人一副紧张的样子。
事实上,我们五个,每个人都尽量让自己距离那十几个大木头箱子远一点。我们五个人几乎挤成一团,夜里取暖的时候都没这么亲近过。只有崔岩靠着箱子坐着一脸疑惑看着我们,嘴里还嘟囔着:“这是咋了?怎么突然一下都这样了?”
没人回答崔岩的疑惑,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精神紧绷。赵德树怀里抱着机枪,也和我们挤在一起。表面上看着没啥,但是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大胡子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满不在乎地大声跟我们说着话。他现在半边驾驶室门都没了,说话我们都听得见。没有了车门和挡风玻璃,他直接面对刺骨的寒风,不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
“格老子的,朝鲜这个鬼地方,忒他娘了冷了。老子在四川的时候,哪儿见过零下三十度?我家那儿,能到零下就已经是几年难得一遇的严寒了!”大胡子开着车,路上遇到些小坑小坎就直接加着油冲过去。车辆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跑着,特别颠簸。
我们在后面被颠的不轻,但其实我们担心的却不是这个。
“你他娘开慢点!”臭不要脸的叫喊道,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哭腔。
班长闭着眼睛,一脸平淡,但是嘴唇抿地紧紧的,都发白了。
大胡子司机爽快地笑道:“怕个鸟,老子都莫得怕,一路跑过来咯,莫得事情。”
臭不要脸的哀嚎着:“你他娘怎么活着在朝鲜好几百公里开过来的?终于碰见个比‘黑瞎子’还牲口的!”
‘黑瞎子’是臭不要脸的称呼赵德树的叫法,一般我们可不敢这么叫他。赵德树特别反感这个外号,谁叫了,是要挨拳头的,即便是臭不要脸的。
但是这次,赵德树听到臭不要脸的这么叫他,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依旧是抱着机枪,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大胡子司机开着车和臭不要脸的喊着话,一不留神动了一把方向。不过也许不是不留神,而是身上被冻僵了反应不过来,车差点撞一边的树上。幸亏大胡子也是经验老到的司机,赶进一脚刹车又打了一把急方向,这才避开树,回到公路上。
大胡子司机笑着喊道:“嘿嘿,不好意思,走了个神。”
班长睁开眼睛对着臭不要脸的骂道:“你大爷的,让人家好好开车,一会儿撞树上了咋办?”
我们全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张茂才的脸都吓白了,哆哆嗦嗦开口跟我说道:“我……我……”
我想安慰他,但是话说出口就成了:“我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