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晚上，美国人的飞机还是在天上不停地飞，一直都能听到飞机的轰鸣声，并且看见美军飞机上闪烁的黄灯和红灯。

不过，在夜里，美军飞机飞得挺高，并不敢贴着地超低空飞行。恐怕，美军飞行员也是怕黑的，飞得太低可能会撞在山上。

天黑加上美军飞机不敢飞得太低，所以运输连在公路上肆无忌惮地跑着。

我跟班长说道：“这卡车可真是个好东西！要是哪一天，咱们的军队都可以坐着卡车赶路，那就太厉害了！”

班长笑了笑，看着公路两旁不说话，眼神悠远。

一路上并不是平平静静的，公路上很多地方都被炸坏了，虽然经过工兵部队的整修，但是路上还会有很多大坑。还有一些坑，是前面的车队过去之后，卡车压出来的大坑。

有的地方，卡车下了坑上不来，我们就跳下车帮忙推车。前面还有卡车用绳子拉后面的车，这才能过来。

遇到特别大的炮弹坑，或者是刚刚被炸出来还没被工兵兄弟填上的坑，我们就帮忙从开车上把拉着的钢轨搬下来。两条铁轨按照卡车车轮之间的距离，竖着铺在大坑上，然后卡车压着铁轨一点一点开过来。

有的坑特别大的，铺了铁轨都不够，就只能现场用周边的沙土石头将坑填一部分，让车能够通过！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们都有点累，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昏昏欲睡。

突然，在我们头顶上方明光大亮。几枚照明弹悬在天空中，正在闪烁着强烈的白光。

我们心里跟着一惊！照明弹将我们照映得清清楚楚，整个车队都能够被天上正在侦察的美军飞机看到！

美国人一直在公路上，志愿军可能出现的地方扔照明弹。步兵部队的反应速度一般都很快，美军扔下的照明弹亮的那一刻能跑出照明区域，并且隐蔽起来。

但是这是运输车队！卡车可不会像步兵一样，一旦有情况就钻进山里。

这个时候，两架美军飞机在天上一个盘旋，已经从侧面冲着我们所在的车队俯冲了下来！

美军飞机从侧面俯冲了下来，正对着我们坐着的这辆车。飞机上的重机枪已经开火扫射，子丨弹丨打在地上从远到近直奔我们而来。

司机一脚急刹车，嘴里还跟我们大喊道：“抓稳了！”

司机喊叫的时候，急刹车已经踩了下去，我们几个哪里来得及扶，全都倒在卡车上。赵德树更是为了保护他的机枪，一头撞在卡车护板上。

美军飞机的机枪从我们车头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扫过，那架飞机飞得极低，几乎能贴着我们头顶，再低一米就能给我们来个剃头。

美军飞机刚一飞过就将机头高高拉起，一个爬升。既然已经被美军的飞机发现，整个车队也没有了隐蔽的必要。我们这个车的司机直接将大灯打开，这样路就照得更清楚了。

司机这个时候大脚油门猛然起步，嘴里大声问候着美军飞行员的母亲。刚刚摔倒在车上的我们，还没来得及扶稳，就又摔了个四仰八叉。我甚至都能清楚闻到卡车离合器片子的焦糊味道。

卡车车厢里面拉着的物资，用长长的大木箱子装着，虽然被绳子固定着，但是里面东西撞击发出嗵嗵的响声。听声音，箱子里的东西应该都不是金属的，不是金属的那就应该不会是炮弹。我一直担心巷子里装着炮弹，如果爆炸了，会把我们送上天。

车队一个急加速，在公路上玩命地跑，速度快到拐弯的时候后车轮都在打滑。美军飞机在天上盘旋，一直想要俯冲攻击我们。不过山路曲里拐弯，两边又都是山壁，美军飞行员的几次尝试俯冲都没能打中我们的卡车。眼看着我们的车要冲过照明弹照亮的区域，美军飞机却又扔下来两颗照明弹。

突然，一架美军的飞机从正前方俯冲了下来，对准车队的头车开始扫射和投弹。车队的头车，就是热心要捎我们走一段的宋班长的车。他的车已经两次躲过了美军飞机的俯冲和扫射，但是躲避美军飞机扫射的时候，有一发重机枪子丨弹丨打在了卡车上，将卡车某个零件打坏了。我隔得很远都能听到他的车传动轴咣当咣当地响，在整个山谷里声音传的很远。

美军飞机正对着头车俯冲扫射，宋班长急打方向，想要避开扫射，但是一串子丨弹丨还是打在了车上。

我看见头车被美军飞机的扫射打中了驾驶室，驾驶室侧窗玻璃上喷的全是血。美军飞机投下的一枚丨炸丨弹落在了头车的左后侧，直接将卡车左后轮给炸没了。宋班长直接趴在了方向盘上，不知道生死。卡车失去方向，几乎要横在路上！

形势万分危急，如果头车坏到路上，将狭窄的公路堵住。那整个车队的其他车辆，都得被堵在路上。到那个时候，美军飞机就可以从容地投弹扫射，将整个车队消灭在这个不知名的山谷里。

在天上照明弹的映照下，我看见宋班长挣扎着动了一下，抬起头。他看了看后面的车队，满是鲜血的脸上像是对着后面的车队笑了一下，吃力地打动方向盘。

已经没了左后轮的头车一把急方向，车头在右边的山壁上狠狠撞了一下之后，歪歪扭扭地一头冲下了公路。公路左边就是陡峭的深谷，整个陡峭的山坡上都是大块的碎石头，甚至连树都没几颗，和悬崖无异。卡车从这里翻下去，十死无生。

冲下公路的头车在陡峭的悬崖下翻滚，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卡车车队每辆车的间距其实很大，平时都会有五十米。在遇到美军飞机的时候，车和车之间的距离能迅速拉开到二百米，甚至还更远。这样，美军飞机一次俯冲就只能射击我军的一辆车，不会发生一次俯冲射击两三辆车的情况。

头车的宋班长为了不堵住公路，自己开着车翻下了悬崖。宋班长牺牲前最后的举动给我们清空了公路，但是我们的危险还远远没有被解除。美军飞机重新拉高盘旋后，再一次从车队的正前方俯冲了下来。而这一次，美军的两架飞机竟然一前一后组成编队，一起俯冲下来。

前面的飞机开枪扫射，后面的飞机投放丨炸丨弹。

整个车队在狭窄的公路上左右急打方向，企图躲避美军飞机的扫射。我们的前车这次成了美军飞机扫射的目标，前车一把急方向，我看到左前车轮几乎都要开出道沿，那道沿下面可就是万丈悬崖！但是还是成功躲过了美军飞机上面重机枪的扫射。

正当我们为前车捏了一把汗，又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前车突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一枚丨炸丨弹直接砸在了前车的后车厢，剧烈的爆炸和火光几乎能超过照明弹的光亮。而此时，前车的前半截车头，已经偏出了道路，悬在山崖上。

前车的汽车兵被烧成了一个火人，从驾驶室跳了下来，却一失足滚落悬崖。那个司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人看着精精神神的。虽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但是能看出是个脾气不错的人。

我们的车正在行驶着，看到前面的车爆炸了，司机一脚急刹车，车还在向前滑行，没有完全停下来。美军飞机扔下的另一枚丨炸丨弹在我们前方仅仅十米不到的地方爆炸，巨大的爆炸几乎能将整个卡车都掀翻。卡车上的玻璃在一瞬间就全都成了碎片，丨炸丨弹爆炸的破片直接将我们这辆车的驾驶室车门削掉一大半，一脸大胡子的司机半边身子都露了出来。所幸，司机没事，我们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