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分队的队长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排长，姓杨，而侦察队是这次战役发起之后才临时从各团抽调了一些人组建起来的。战役结束后，哪儿来的还要回哪儿去。

杨排长跟我们介绍着他们侦察到的一些情况，这是一个营级规模的美军在防守的山头。山头大约五百米高，是周围几公里之内的制高点。延绵的公路从这座山头的西边绕过，整个高地依公路，封锁整个北边。

美军阵地的布置可以看出，他们没把握和志愿军打，卡车就在山头后面的路边。两辆坦克被布置在山头西边的公路上，那里还有一个重机枪阵地和一个班的美军的把守。

山上的美军修筑了两条战壕组成两道防线，轻机枪被部署在第一道防线，大口径的迫击炮和重机枪被放在第二道防线，距离美军的指挥所并不远。

敌人的机枪沿着战壕分散配置，中间靠前的是轻机枪，两翼靠后的是重机枪。

在战壕的前沿，还有一些单兵坑组成的前沿火力点，大约两个排的规模。这些单兵坑以第一道防线的轻机枪作为支撑，延伸出来。

每个单兵坑都是深一米八到两米，长两米，宽一米左右的长方形坑。单兵坑上面用木板和杂草覆盖，这样不但可以伪装还可以防破片。单兵坑里面有一个或者两个美国兵，每个坑之间间距有十几步。我们的105炮一发炮弹炸不死两个单兵坑里面的美军，而小口径的迫击炮除非直接打进坑里，否则对这些单兵坑没什么威胁。

也有圆形的单兵坑，里面大多只有一个美国兵，配置在阵地的两翼。

正面没有发现有美军的大口径火炮，但是这种规模的美军肯定有伴随火炮，应该是被放在了山坡后面的公路上，从我们这里根本看不到。

这伙美军摆出来的架势就是能打就打，打不过就利用公路和卡车快速撤退。敌人的两辆坦克横在公路中央，炮口幽幽地指向北边。

这两辆坦克在我们进攻美军阵地的时候，可以直接给美军阵地提供火力支援，压制从北边进攻的我们。而在美军想要撤退的时候可以凭借其强大的火力和防护力，对我军追击部队进行阻拦，掩护美军步兵登车撤离。

坦克，本身就具有很强大的机动性！如果美军发现我军的进攻受挫，他们完全可以让坦克前出。散兵坑里的步兵从山上冲下来，跟在坦克后面对我们展开反击。而在撤退的时候，可以等卡车和火炮都完全撤退，坦克部队再从容撤离。我们根本拦不住敌人的坦克，那铁家伙公路上速度能跑到四五十公里每小时，只要撒开丫子跑，我们根本追不上。

甚至，在我军进攻部队正在进攻的时候，这两辆坦克就有可能直接开进到我军散兵线的后方。然后分割我军进攻部队，或者打乱我们的进攻秩序。

美军的大口径火炮都隐藏在后方，有的就在后面的公路上，还有的在纵深十几公里以外。这些炮兵可以给美军的防御阵地提供直接的炮火支援，并且响应速度很快。美军的炮兵可不像我们这么弹药紧张，他们的炮弹一过来就是几十上百发，就像下雨似的。往往美军一轮炮，就能将小高地下面的整片开阔地全部覆盖，而且会像犁地一样，致密地不留死角。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美军可不是南朝鲜军队，他们可以随时呼叫空军的支援。如果我军大部队展开进攻，短时间内没能拿下美军阵地，进攻部队就会被美军机群扔下来的凝固汽油弹吞没。

美军驻守的小高地上，两盏大功率的探照灯一直对着高地前的空地不停探照。阵地上的美军士兵每隔半个小时就换一次，长时间在外面的单兵坑待着，娇生惯养的美国兵可受不了这种严酷寒冷。

我看到美军的战壕里生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美军士兵大笑着闲聊。

敌人正面的防御太强大，我们的进攻部队很难在逼近敌人阵地的时候不被发现。侦察分队在给我们详细介绍敌人的火力部署和具体的火力点位置之后，带着我们从美军小高地的东边，又悄悄摸了上去。

小高地的侧面是一条山沟，这里比较隐蔽，但是很陡峭，而且山沟里尖锐的荆棘丛生。我们跟着侦察分队，但是这条山沟的路极其难走，在通过一段几乎垂直于地面的山壁之后，才从东边靠近小高地。

从这里，我们可以远远看到敌人两道防线壕沟的情况。我们发现这伙美军的迫击炮数量很多，足足有六七门。迫击炮群布置在第二道防线战壕的西边，战壕的东边是美军的指挥所，第二道防线的两翼是重机枪和两个排的美军。

‘大拖油瓶’跟侦察分队的杨排长说了自己的想法：想尝试绕到美军小高地的后面，搞到美军炮兵的具体位置，这样也许能在第一轮炮袭的时候炸掉美军的炮兵阵地。

杨排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愿意带着我们去尝试一下，看能不能绕过去。

这一片山地我们谁都没来过，之前所得到的情报，还都是北朝鲜人民军提供给我们的地图和情报。杨排长和我们一样，对于这里的实际地形都是两眼一摸黑。我们从小高地东边的另一座山的反斜面攀登，但是在翻过那座山之后却发现。在小高地的东边，还有美军部队的防守，规模大概两个班。

我们没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穿插到美军小高地的后面去，更没搞清楚敌人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

努力了一整，我们还是没能搞清楚敌人炮兵阵地的具体位置，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正当我们为之沮丧，美国人的炮兵却自己开了炮，将他们的位置彻底暴露给了我们。

夜里一点左右，小高地的西边传来激烈的枪炮声。西边的天空都被映红，那应该是友军的部队开始攻打美军的阵地。

小高地上的美军戒备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发现中国军队的进攻，便有些懈怠了起来。

几个美国兵甚至爬出战壕，站在战壕边上向着西边眺望。还有几个美国兵端着热咖啡走出掩体工事，靠在机枪旁边说笑着。

在我们看来，美军的军纪一直很松散，他们的纪律远远比我军要宽松的多。但是美军对于战斗的研究并不比我军差！

尽管美军在战场上和我军也是第一次交锋，但我们能感觉到，他们正在快速地适应志愿军的进攻和打法。

不过，美军适应我们，我们也正在熟悉美军！

小高地上的美军很放松，但是他们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戒备，并没有距离战壕和武器太远。

一点三十分钟左右，他们的炮兵部队可能是接到了求助，开始对着西边射击。在我们这些普通士兵眼里，美军的炮兵隐藏在小高地的后面，我们又看不到，就算知道他们的大炮在射击，也判断不出来他们阵地的具体位置。

但是对于‘大拖油瓶’这种专门学习研究炮兵的炮观员来说，这几乎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看到‘大拖油瓶’一脸严肃地在地上画着坐标，用三角尺和直尺在地图上量着，然后有用铅笔在小本子上不停的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