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悄悄给班长说有小道消息,国家派人和美国佬谈判了。我们是诚心诚意想要和平的,但是局势可能并不乐观,光看这头顶上飞来飞去的飞机,也能知道美国佬才不甘心和我们和平。
我还记得之前俘虏的那个美国俘虏,一个小兵娃子当了俘虏还敢理直气壮的说:“原子丨弹丨,原子丨弹丨知道吗?想尝尝吗?扔个原子丨弹丨让你们尝尝!”
下午吃饭的时候,我们大家坐在一起吹牛闲聊,我夸张的学着那个美国俘虏说话时候的神态。我能够感受到,虽然做了俘虏,但那个美国兵对自己的国家是无比自豪的。
一个国家拥有核武器,就算是一个最普通的士兵都会在战场上特别有底气,他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承认自己的失败?
不过我不害怕,上过战场的人就已经看淡了太多生死。都已经上了战场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我们之间的谈话很是轻松,大家开着玩笑吹着牛。
臭不要脸的此刻很是神气,说话都是昂首挺胸,一脸臭屁样子。他说:“不服?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臭不要脸的说这话很是得意,中国人一百多年来都没有这样挺直腰杆子说过话。
一百多年来,中国人从没有像这样堂堂正正的在战场上正面战胜西方列强。
一百多年来,多少热爱着这个国家和民族的中国人,心中满是屈辱的倒在西方列强的枪炮下,死不瞑目!
赵德树难得参与我们的聊天,看起来他现在心情也挺好。赵德树说:“只要仗别打到国内,只要俺东北老家的乡亲们别再受战争的灾祸。我们在朝鲜打仗,值得!”
赵德树平时话并不多,但只要说出来,大家一般都很认可。东北大汉其实有着很是细腻的心思,我觉得用稳重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赵德树的话让我们听了之后都深以为然,大家原本轻松的眼神中多了一些严肃和认真。我们出国入朝,在炮火中拼命,不就是为了让在国内的亲人,能够过得安逸嘛?
只要祖国和亲人们安好,我们这里条件再艰苦、仗打得再惨烈,也是值得的!
班长说道:“我们只要知道,我们的身后,便是祖国,那就够了!”
小女孩儿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讨人喜欢,乌黑的长头发用一根好看的头绳扎起来披在背后,前面还有几条仔细编起来的辫子,很好看。
身上穿着已经被烧的满是窟窿和焦黑的棉衣。棉衣虽然已经被烧得残破,但可以看得出来,缝制它的人是很用心的,每一个针脚都整齐精致。棉衣原本是白色的粗布,上面用彩色的布块缝着小花和口袋,很是好看。
仔细看不难发现,小女孩儿身上被烧的残破的棉衣,原本是一件很新的衣服。战争年代的物资极其匮乏,没有那么多印染过的彩布,也没有几个人能有条件穿上一身新衣服。能够用心缝出这样一件棉衣的人,一定十分疼爱小女孩儿。而能够如此疼爱小女孩儿的人,一定是她的母亲!
然而此时此刻,小女孩儿扑在她的妈妈身上哭的声嘶力竭,眼泪滑落脸庞被冻成泪花。而她的妈妈刚刚从正在燃烧的、倒塌的土坯房子中被我们拉扯出来时,早已经断了气。小女孩儿稚嫩的小手正推着已经冰冷的尸体,她多么希望她的妈妈再一次睁开眼睛。
美国人为了掩护自己的部队撤退,派出大量的飞机对中国军队进行阻拦。
所谓阻拦,就是大规模的轰炸!
公路、山路、小路、村庄,一切能够藏匿我们部队的地方在白天都会成为美国人飞机的靶标。任何可疑的地方,甚至只是有可能会有志愿军通过的地方,都会被丨炸丨弹光顾。不只是藏匿,只要是美国人认为可能出现中国军队的地方,或者是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都会被炸成焦土,甚至是反复轰炸。成吨成吨的燃烧弹和丨炸丨弹被扔在朝鲜北部的群山之中,被扔在可能出现中国人的地方。铺天盖地的轰炸之下,志愿军的伤亡变得严重起来。
营里接到通知,严禁在沿途老乡家的房子里住宿修整。因为美军飞机在发现地面有房屋的情况下,也会扔燃烧弹。其他部队已经有战士待在老乡房子外面的屋檐下躲雨,结果被美军的燃烧弹炸死。
美国人已经疯了,为了不全军覆没,他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他们不再管什么是中国军队什么是平民,甚至连南朝鲜和联合国军的友军都被他们抛弃用来殿后和阻拦中国军队的追击。毕竟,在美国人眼中,美国公民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国家的军队或者平民,都可以被牺牲掉。
在战争中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从刚刚进入朝鲜时候看到平民被炸死时候的震惊,到后来看到公路上到处是尸体的麻木,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在战争中失去了怜悯和愤怒。我本以为我见过了那么多死人应该已经看淡了生离死别,但看到这个小女孩儿无助的痛哭,我内心还是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战争本应该和老百姓无关,毕竟那只是政治斗争的延伸。可是政治的斗争往往就是国家整体的斗争,他涵盖着这个国家每一个人,每一个老百姓。每一个老百姓都是国家整体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但同时却也是可以牺牲掉来换取国家利益的一个小代价而已。
集体意志和个人意志,自古以来便是矛盾,所谓忠孝不能两全。
我们作为一支军队参与到这场为了保卫自己国家的战争中,我们伤着或是牺牲,大家心里也都是有过思想准备的。打仗就是要死人的,生死这东西我说实话已经看得很淡。我们连一多半人都牺牲了,在那些已经牺牲了的烈士面前,我们没有资格谈生死。
可是,小女孩儿声嘶力竭的哭喊,似乎是又波动了我心中的一根弦。
我们还要继续行军赶路,而且越来越逼近前线,头顶上飞机来来回回,甚至比夏天的蚊子还要让人讨厌。但我们也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啊!她已经没有家了!零下二十多度的野外,用不了几个小时,她肯定活不了。
吴翔跟班长说:“班长,我们把这小姑娘带上吧,她实在太可怜了,我们不能不管啊!”
班长沉默着,现实情况我们谁都很清楚,我们还要打仗,这儿到处都有可能出现南朝鲜部队或者是联合国军。行军打仗,我们这些军人可以忍受。可是要是让我们带着这么小的一个娃娃行军打仗,还是会有太多不便和牵绊。
班长皱着眉头,似乎是有点不太愿意。我们要快速行军,走的都是山路野路,随时面临被美军飞机发现并挨炸的危险。
而且其实,我们在两天前就已经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分给了我们后面野战医院里的伤员,和正在一线和美军交火的部队。志愿军整个后勤线都面临美国鬼子的狂轰滥炸,送到的每一公斤物资,都浸染着后勤兵的鲜血和生命。在朝鲜,没有前方和后方,后勤部队的牺牲比例,甚至要比我们这些作战部队大的多。从后方出发的十头骡子,真正能活着送到前线的,可能只有一头。甚至骡子全部被炸死,还活着的军工背着残存的那一点点东西拼着命送到战士们手中。为了多给前线留一点,很多军工在穿越封锁之后就不吃东西,轻伤不包扎,尽可能给前线多保住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