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牢房里冤家路窄
本来我想,杀了两个人,没判死刑,我就好好服刑吧。谁知在老病残监狱,冤家路窄,我碰上了2001年奉贤四团鑫海度假村案件中,被判无期徒刑的伊势丹公司总经理柳永明,柳永明因为肾有病,也来这老病残监狱,我在大厅时看见他,他也看见了我,他先是幸灾乐祸的高兴,因为我也进来了,后来就骂我。他说因为我做污点证人,害他判无期徒刑。这个柳永明招摇撞骗多次,没有失风,栽就栽在我租借的搭脚手架的钢管上,因为我租借的钢管未及时归还,上海市建二公司和住宅公司这两个公司找到工地,才知道脚手架的钢管被我卖了,他们把我告到法院,这样才牵涉出他那个伊势丹公司诈骗案,因为当时我把他们写的保证书、承诺书以及打得我鼻青脸肿的照片交给法庭,所以他说我是害他吃官司的污点证人。这时,他已经坐了四年牢,是老犯人了,监狱里从来都是老犯人管新犯人的。这时他已被监狱指定为组长性质似的事务犯、监督犯之类的囚犯,手下还有一帮犯人归他管,我也归他管。现在他是犯人中的头脑,因此他立意要报复我,本来我有病,重活可以不参加。但他安排我坐在大太阳底下,凳子放在三块石头上,我如果跨出一步,他就打我,大小便要向他请假。干轻活时,他不许犯人和我讲话,指使犯人偷走我干的活,让我完不成指标,看到监狱丨警丨察训斥我时,他们在一边开心地嬉笑。总之柳永明处处地方给我穿小鞋,一伙人为了讨好柳永明,每天变着花样折磨我,以折磨我为他们的快乐,以折磨我来取悦柳永明。我简直是大官司里还要吃小官司。我天天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我想,与其这样被他们折磨死,倒不如哪天用我手中这根拐杖敲死他算了,我至多偿他一命,总比这样天天受他折磨强。因为我从小喜爱游泳,虽然双脚不良于行,但是臂力还是很大,两下三下打死他还是有可能的。那几天晚上我一直在琢磨,如何用拐棍敲死他,如何与他同归于尽…
在老病残监狱里,按规定,一个月可以接见一次家属。在一次接见前,我给王吉和我姐姐写了封信,告诉她们,我不幸在老病残监狱里碰见了冤家对头柳永明,落在他手里,遭他百般欺凌与迫害,我无法再跟他在同一个大队待了,你们下次来看我,多来几个人,因为可能是最后一次探视了。王吉和我姐姐看到信后,心里骇然,明白我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王吉是知道我和柳永明仇冤的来龙去脉的,明白我叫多去几个人的意思就是要和家人诀别,于是那天她和我的六个亲人一起来探监,看我撑着拐杖,她很伤心,知道我在监狱里是斗不过柳永明的。于是接见完以后,她找了狱政处,找了狱政大队,还找了监狱长,把我给她的信给这些领导看,讲了我和柳永明之间结仇的来龙去脉,说如果不及时处理,有可能发生命案。监狱方听了王吉的话很重视,第二天派了个管教大队长去查看档案,确实有我在庭上作证,证实柳永明犯案的经过。于是第三天就让我收拾东西离开四大队,调到五大队,这样我总算脱离苦海了。
在监狱里,一般犯人都怕转监,因为刚转监的新犯人,都会受到老犯人的欺侮殴打。但我这次转监不一样,因为监狱领导看了我的档案,知道我是初犯,即使是杀人,也是忍无可忍,被迫自卫,我并不是一个坏人,所以他们对我优待,不但让我不用劳动,还让我做个监督犯,带个红袖章,走来走去,看见犯人们打架、骂架、或者大声喧哗,报告所牢里的队长,由队长处理。犯人因为我是监督犯,相当于是他们的领导,因此都怕我,尊重我。与我在四大队的处境大不相同。
我感谢政府及时救了我,我表现很好。同监的犯人在闲谈中,知道我过去的经历很传奇,很感兴趣。每当狱中空闲或不出工的时候,他们要求我讲述我的经历时,都会给我倒好水,围坐在周围听我讲,一个个听得十分入神。我在五大队待遇很好,没有受苦,由于各方面都表现不错,因此减了三次刑,刑期减去三年,由十三年减为十年三个月。在临出监的一年半(也就是2013年5月份)我去医院检查,不幸查出了前列腺癌症,但发觉是早期,属于前列腺肿瘤,这个瘤有5乘7毫米的大小,要及早动手术,否则的话要转变成癌症就麻烦了,医生在开刀前征求我的意见,问我是否要开刀,又问我还有多少刑期,我告诉医生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位医生郑重的跟我讲:“既然没有多少时间回社会了,还是到社会上去开刀吧。”他告诉我他们监狱医院的设备与社会上大医院相比,简单得多,麻丨醉丨的技术也不行,搞得不好还没动手术麻丨醉丨就出问题了,最后没给我做手术,就让我住了两个月医院。回五大队去了。在五大队,因为我有病,各方面都很照顾我,除了吃得差一点,其他都还过得去,不知不觉就迎来了释放的日子。
八又一次的劳燕分飞
临释放前一段时期,我天天很激动。有经验的犯人们常说,吃官司两头难,一头是初进监狱,因为不习惯,思想负担很重,日子很难过;另一头是释放前,想到重新回到社会上,社会和家庭会如何接纳自己?如何生存,思想负担也很重,我在临释放前几天日子也很难过。我想我已经六十多岁了,这条命也算是捡来的,我劳碌了一辈子,吃过别人没有吃过的苦头,也享受过别人没有享受的风光,现在孩子们也已经长大,小儿子已经在电视台当主持人,我出去以后,不要再折腾,和王吉两人安度晚年、享享天伦之乐算了,是这个念头在支撑碰上我,使我在这十年多没有倒下去,就是想有朝一天出狱后,还能享受到家的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