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不悔身——悲壮的厓山之役
公元1277年9月,为和当时在江西的文天祥相呼应,张世杰派出10万大军,遣两位都统率领,想克复建昌。结果,宋军遭遇元将李恒,宋军大败。
元军进逼,又破建宁府、邵武军,陈宜中、张世杰等人不得不奉幼帝及卫王与杨太妃登舟逃跑。
当时,宋方有军人17万,民兵30万,还有从两淮战场撤退下来的残兵一万多,共近50万人马,乘战船从海上撤退。
半路,宋船与元军水师相遇,由于当时大雾,又值傍晚,元军竟然没有发现浩浩荡荡撤退的宋军海船。南宋这支残军,终于暂时逃过一次大劫。
行至泉州泊岸,驻守当地的安抚使蒲寿庚前来谒见,并请幼帝驻跸泉州。张世杰不放心,没有答应。这位蒲寿庚乃阿拉伯商人后裔,世居泉州,一直提举市舶,擅利为富三十年多年,家趁人值,他不仅仅有军职,还是当地豪富之首。
当时,张世杰身边的参谋人员就劝说,应该趁谒见之机把蒲寿庚留下,或趁势收取他辖下的数百艘巨大的海船,留作军用。张世杰没远见,不听,很快就放蒲寿庚回泉州。
不久,由于宋朝的撤退人员太多,舟船严重不足,张世杰部下宋军出掠蒲寿庚的船只,并没收了船上的金银财物。闻此,嗜财如命的蒲寿庚大怒,突然宣布降元,并在泉州城内大杀赵宋在当地的宗室以及士大夫几千人。
陈宜中等人着慌,忙拥宋帝乘船逃往潮州。拥军在外的张世杰自将淮兵进讨蒲寿庚,这个狡猾的阿拉伯商人闭城自守,始终不出战。
不久,元军来救泉州,张世杰只得退军浅湾。
元军不依不饶,猛攻浅湾,张世杰不敌,奉宋帝逃往秀山。由于军中流行疫症,兵士病死不少,张世杰又奉宋帝逃往井澳。
陈宜中见势不妙,遁往占城(今越南中部)以避兵锋。
宋少帝赵昰至井澳(今广东大小横琴岛之间的海湾),忽遇飓风,其所乘巨舟被巨浪击翻,小孩子几乎被淹死,惊悸成疾。过后,张世杰点算兵数,发现死者过半。
由于元军穷追不舍,众人拥宋帝入海而逃,在海上又被元军大败一场,宋帝的舅舅俞如珪也被元军生俘。南宋残军本想拥宋帝入占城,因风大而不行。
公元1277年5月,宋帝赵昰病死于石冈州(今广东吴川西南面一个小岛)。至此,群臣多想散去。陆秀夫挺身而出,劝阻道:“度宗皇帝一子尚在,将置其何地!古人有以一旅以成中兴者,今百官有司皆备,士卒数万,天若未欲绝宋,此岂不可立国?”
于是,众人拥立年方8岁的卫王赵昺为帝,改元祥兴。
由于当时陈宜中外逃占城不归,陆秀夫与张世杰一内一外,共辅南宋幼帝。
陆秀夫,字君实,盐城人。景定年间,陆秀夫得中进士。当时,状元是文天祥,二甲第一名是日后绝食殉国的谢枋得,陆秀夫名列二甲第二十七名,“忠节萃于一榜,洵千古美谈”。李庭芝闻其名,辟为幕僚。陆秀夫为人才思清丽,本性沉静,,故而深得李庭芝器重。
德祐元年,元军侵逼江南甚急,军中文武僚属多遁逃,惟独陆秀夫等数人始终坚守岗位。感动之余,李庭芝荐其入朝,累官至宗正少卿。德佑二年,陆秀夫不畏艰险,亲入元营议和。二王逃温州时,陆秀夫闻讯追从,与陈宜中、张世杰等人在福州拥立益王赵昰。由于陆秀夫久在军中任高级参谋,陈宜中开始时还常常向他咨询行军意见。不久,陈宜中恨陆秀夫耿直,就阴遣言官弹劾他,罢陆秀夫于外。
张世杰闻知,写信斥责陈宜中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动不动以台谏罢斥正人!”陈宜中害怕手中握兵的张世杰,慌忙把陆秀夫召还朝中。
当时,朝廷草创,君臣播越,陆秀夫每临朝会,俨然持笏正立,如在皇宫大殿。他常常凄然泣下,伤心国事,以朝衣拭泪,衣裳尽湿,左右人等,无不悲恸。此人真正高风亮节,是宋朝具有高尚情操的真士大夫。
7月间,张世杰等人奉宋帝驻泊于新会的厓山。
厓山位于今天广东新会南端,北扼海港,南连大海,西面与汤瓶山对峙如门,每大风南起,水从海外排闼而入,怒涛奔突,浪涌如山,每半日皆有潮,实际上是舟师屯结的险地。
张世杰确实没有什么军事才略,他以为此地天险可守,乃遣人入山伐木,造行宫三十间,军屋三千间。当时,宋朝残存的官民军士尚有二十余万,多居于船上。
时任元朝江东宣慰使的汉将张弘范立功心切,他回大都入觐忽必烈,建议说:“张世杰立广王(赵昺)于海上。闽、广响应,宜派大军剿灭,免留后患!”
忽必烈大喜,立命张弘范为蒙古、汉军都元帅。
陛辞之日,张弘范这个蒙古鹰犬深知韬晦之策,假意推辞主帅之职:“国朝军制,无汉人典蒙古军者。臣乃汉人,恐乖节度,愿陛下派亲信蒙古大臣为帅,与我一道南征。”
忽必烈深知张氏家族二世为蒙古效命,赐锦衣、玉带以表示对他的绝对信任。
张弘范不要锦衣、玉带,提出:“奉命远征,无所事于衣带也。如能得陛下赐以剑甲,则为臣可仗圣上威灵,令行禁止,无往不克!”
忽必烈闻言壮之,赐张弘范尚方宝剑,表示:“剑,汝之副也。有不用命者,以此处之!”
于是,张弘范荐李恒为自己的副手,至扬州后,发水陆精兵2万,分道南下。
元军舟帅四至,从海道攻袭漳州、潮州、惠州等地,数败宋军,并最终在海丰生擒了文天祥。步军方面,元将李恒越过大庾岭,攻占广州。
节节失利之余,张世杰本人也从潮阳港乘舟入海,退保厓山。
张世杰手下有谋士相劝:“北兵以舟帅堵塞海口,则我军进退失据,不如率先主动出击,占据海口要地。如果得胜,国之福也;如果不胜,犹可西走。”
张世杰思之良久,自忖宋军久漂海上,士卒离心,怕主动进攻失败后,会导致军卒立刻溃散,便表示不同意。“频年航海,何时可已!今须与北军正面一决胜负!”
于是,他命人焚毁岸上所建数千间简易房屋,把千余艘大船牢结成一字阵,沉锚于海,中舻外舳,贯以大索,四周起楼栅如城堞状,奉宋帝居于舟中,以示必死之态,想和元军决战。
此前,宋军已被阿术纵火烧船而得惨败,张世杰不汲取教训,仍旧出此下策,真是天时人事,均使宋朝一步一步踏向覆亡深渊。
当然,张世杰已考虑到既是族弟又是敌将的张弘范火攻的可能性,命人在战舰外皆涂满厚厚一层湿泥。
1279年正月,元军统帅张弘范指挥元军进攻。
厓山以北水浅,元军怕大舟搁浅,便从厓山以东转而南驶。他们进入大海后,从海口进薄宋军水城。同时,元军出奇兵,断绝宋军陆上的汲水之路。
由于宋军船大阵牢,元水军冲撞不成,张弘范就派人在木柴上浇上膏油,乘风纵火。甭说,由于张世杰事先派人在各船外层涂泥,元军火攻并未得手。
猛攻不成功,张弘范派在自己军中任职的张世杰外甥三入宋营,劝降这位族兄。虽与张弘范同族,又有外甥相劝,张世杰仍旧凛然正气,对外甥说:“我知道,如果投降,不仅能保命,还能得享富贵荣华。但我已经立下誓愿,定以死报答宋恩,此志难移!”
见张世杰外甥说降不成,张弘范又逼迫被俘的文天祥写信招降。
文丞相不从,表示:“我不能捍卫父母社稷,却教人背叛父母社稷,绝对不可能!”
张弘范再三催迫,文天祥便当其面书写《过零丁洋诗》示之。张弘范读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之句,不得不肃然起敬。
苦笑之余,他不再强求文天祥写招降书。
即使如此,张弘范仍派人多次临阵向厓山宋军喊话:“汝陈丞相(宜中)已逃,文丞相(文天祥)已被执,汝等又欲何为!”
厓山士民皆不答,无一人叛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