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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主不同与打劫,并非抢了就走,留下狼藉一片,无需管顾。而是要稳稳坐下来,还要建构并理顺新的统治秩序,期望长治久安。

那么,为了王朝的稳固,首先必须笼络被征服区域占据文化主导地位的士层,同时,为了让那些刚刚换上官服,原先出身草莽的弟兄们从打打闹闹、推推搡搡中变得尊卑有秩,上下有序,统治者就不得不向被占领区的中原文化虚心讨教,从中汲取营养,学习治国安邦的谋略。

求教的殷切目光,无疑要落在儒学的肩头。

儒学六艺中的礼便格外引人注目。因为,礼正是在理人伦分际,序长幼尊卑,顺上下等级。因此,这些来自匈奴、鲜卑、羯、氐、羌的少数民族兄弟,异乎寻常地重视汉族士人,同时格外重视《周礼》,并由此延伸到对儒学的顶礼膜拜。

如前秦氐氏苻坚,积极恢复太学和地方各级学校,广修学宫,招聘学者教,并强制公卿以下的子孙入学读书,而且每月幸临太学,考问诸生经义,品评优劣。同时规定俸禄百石以上的官吏,必须“学通一经,才成一艺”,否则一律削职为民。

还如后赵石虎,这个残暴成性、昏虐无道的暴君,在残忍狠毒、滥杀无辜的兽性之下,如同古罗马皇帝尼禄对戏剧格外钟情一样,竟然“颇慕经学”。

所以,赵翼在《甘二史札记》中有这样的论述:“北朝偏安窃据之国,亦知以经术为重,在上者既以此取士,士亦争务于此以应上之求。故北朝经学较南朝稍盛,实上之人有以作兴之也。”

在这方面,鲜卑族拓跋氏建立的北魏无疑是杰出的典范。

《魏书·儒林传》称:

“太祖初定中原,虽日不暇给,始建都邑,便以经术为先,立太学,置五经博士生员千有余人。天兴二年春,增国子太学生员至三千……世祖始光三年春,别起太学于城东,后征卢玄、高允等,而令州郡各举才学。于是人多砥尚,儒林转兴。显祖太和中,改中书学为国子学,建明堂辟雍,尊三老五更,又开皇子之学。及迁都洛邑,诏立国子太学、四门小学。高祖钦明稽古,笃好坟典,坐舆据鞍,不忘讲道……于是斯文郁然,比隆周汉。世宗时,复诏营国学,……虽黉宇未立,而经术弥显。时天下承平,学业大盛。故燕齐赵魏之间,横经著录,不可胜数……至于兴和、武定之世,寇难既平,儒业复光矣。”

孝文帝拓跋宏,值得大书一笔。他]钦明稽古,笃好坟典,坐舆据鞍,不忘讲道,所以营造出一派“斯文郁然,比隆周汉”的儒学兴盛局面。

天晓得这个流淌着马背上民族野性血液的男人,为何对汉文化怀有如此炽烈的爱慕与敬仰之情。

公元490年,他亲掌朝政之后,为进一步全面汉化,首先他迁都洛阳,继而推出系列汉化政策:改鲜卑姓为汉姓,禁止鲜卑族同姓结婚,鼓励与汉人通婚。他不仅自己带头改名为元宏,娶汉族大姓女子为后妃,并给他的弟弟们也娶来汉族妻室,而且将公主们嫁给汉人;其次他下令鲜卑人一律改穿汉人服装,禁止说胡语,并严厉规定在朝廷为官者如果再说胡语,就降爵黜冠,为此他不惜杀掉太子以儆效优。

果子狸应该感谢非典的到来,鳄鱼应该仇恨人类发明了皮鞋与腰带。至于刘献之先生,他应该获得我们的真诚道喜,因为他就生活在尊儒重经的魏孝文帝元宏的时代。

(未完,待续)

同做为儒家学者,范缜是要羡慕刘献之的。

《齐书·范缜传》载:“永明年中,与魏氏和亲,岁通聘好,特简才学之士,以为行人。”南齐永明时期,就重叠在北魏太和年间,做为南齐访问学者的范缜,走入辽阔的北中国之后,他一定会为北朝儒学的云蒸霞蔚而感喟不已,同时深深反忖南北朝儒学之间存在的异同。

结果,可能就是《北史·儒林传》所总结的,“大抵南北所为章句,好尚且有不同。江左,《周易》则王辅嗣,《尚书》则孔安国,《左传》则杜元凯。河洛,《左传》则服子镇,《尚书》、《周易》则郑康成。《诗》则并主于毛公,《礼》则同遵于郑氏。南人约筒,得其英华;北人深芜,穷其枝叶。考其终始,要其会归,其立身成名,殊方同致矣。”

如果用一句话下判,那就是刘义庆在《世说新语》中所说的:“北人学问,渊综广博;南人学问,清通简要。”

这种对比是强烈的,也令范缜唏嘘不已。

沉陷于一片唪经诵佛、谈玄言虚的此时南朝儒学,除了“遍读群经,尤精三礼”的自己在做着西西弗斯式的努力,为捍卫儒家经典孤军奋战,儒学的确在江南式微了。

落入眼底的北朝儒学风气,又是这样鼓舞人心!统治者积极倡导,以身作则,使得天下慕向,雅重经典,学者向风,文教远覃;经学领域人才济济,硕儒饱学,层出不穷。

在经师众多的北魏,最打眼的无疑是大儒刘献之。

由于对儒学博淹精通,刘献之在学界影响力相当巨大,有着决疑定乱的学宗作用。《北史·儒林传》称:“魏承丧乱之后,《五经》大义,虽有师说,而海内诸生,多有疑滞,咸决于献之。”

于六经之中,他尤其精通《春秋》和《毛诗》,而且弟子众多,他们名闻魏、齐两代。《北齐书·儒林传》中说:“魏齐以来,通毛氏学者,多出献之之门。”其中,北齐名儒刘敬和、刘轨思就是他的学生。由二刘接竹引泉,发扬光大,刘献之的学术影响一直延宕至以后的北周,乃至遥远的隋唐。

一个人死去了,托体同山,荒冢无寻,但他的学术思想却葳蕤在满山遍野,跨越时代,超越空间,在后人那里流淌传递不息!

也许,这就是大师重学术,轻功名,恋书斋,远官场的深刻原因。

所以,像郑玄一样拒绝出仕。在本郡郡守逼迫举孝廉情况下,他走到京师洛阳,却称病而还。

北魏孝文帝巡幸至中山国,闻其大名后,诏征刘献之为典内校书,刘献之喟然叹曰:“吾不如庄周散木远矣,一之谓甚,其可再乎!”固以疾辞。

如同李白笔下的明月、陶渊明诗中的菊花、屈原离骚中的香草美人,庄子在其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的人生主张中,非常偏爱栎树这类“散木”,藉此,表达无为,追求无用,倡言人要处于“材与不材之间”。

刘献之以庄子“散木”自喻,其实是他人生姿态的自我表白,即潜心学术,消除物累,摆脱尘俗,复归本真,从而在庄子所说的“树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自我葱郁,逍遥游心。

这种摆脱尘俗、逍遥游心的人生态度,甚至还表露在他聚众授徒的教学方式上。

《北史·儒林传》载:时人有从献之学者,献之辄谓之曰:“人之立身,虽百行殊涂,准之四科,要以德行为首。子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让,不待出户,天下自知。傥不能然,虽复下帷针股,蹑履从师,正可博闻多识,不过为土龙乞雨,眩惑将来。其于立身之道,有何益乎?孔门之徒,初亦未悟,见皋鱼之叹,方乃归而养亲。嗟乎!先达何自觉之晚也?”结果,从此四方学者,莫不高其行义,然而希造其门。

他讨厌亦步亦趋式的跟随老师刻板之学,同时反对悬梁刺股的刻苦之学,认为那样获得的博闻多识,无疑于堆起个土龙祈求下雨,这些都不是君子立身之道。甚至,因此他批评孔子门下的颜渊、子贡们,认为他们大都没有及早从立身处着想,做到自身的了悟,将学习的基点建立在入孝出悌、忠信仁义之上。

于是,反映在刘献之身上的问道求学,就与两汉学者的成长道路截然不同,也与魏晋学人的求知取途完全迥异。

在他这里,通经晓典的求知路数陡然一变,很让人感觉新鲜。

在教与学中,他既不赞成老师诲人不倦,也不提倡学生学之不厌,更注重来自学生的心悟。

清代学人陆世仪曾这样说过:“悟处皆出于思,不思无由得悟;思处皆缘于学,不学则无可思,学者所以求悟也,悟者思而得道也。”他应该是刘献之的旷代知音。

经老师最初点拨,跨槛入门之后,便主动扔掉手杖,摆脱师法束缚,讲究个人苦读静修,不再托身师门,依重师传口授,而主要以自己大量阅读前人对典籍的诠释著述,在披经览古中,相互印证,彼此比对,然后稽玄钩要,得出心知,获得自己对儒家经典的深切理解与融会贯通。

所以,刘献之在讲《左传》时,每每讲到“隐公八年”,便戛然而止。他的理由是:“义例已了,不复须解。”余下的,学生可依据前面讲过的义例,自我揣摩。

他认为,偌大一部《左传》,完全不用悉数讲完十二编,只取第一编,而且只讲到“隐公八年”,已经将《左传》中的所有义例和主要精髓完全道尽,无复再废口舌。他将“微言大义”四个字运用到了极致,结果,造成“弟子不能究竟其说”。

想起上世纪40年代西南联大的国学大师刘文典。他在授《文选》课中,上课前总是先叫校役提一壶茶,带上两尺长的竹制旱烟杆,讲到高兴处,刘文典一边悠闲吸烟,一边惬意啜茶,一边侃侃而谈,极为随意。

在讲谢惠连的《雪赋》时,刘文典只讲了半小时就宣布提前下课,并告知学生,下周三晚饭后七点半在操场上进行下堂课。下节课要讲谢庄的《月赋》,原来他已算好时间,那天正好是十五。果然,几天后,一班学生围坐在操场上,于一轮圆月之下,听如入其境的老师摇头晃脑,恣肆忘情地朗诵,“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

刘文典身上散逸的名士派头,就来自两个更老的老师身上,一位是设女乐、垂绛帐的东汉马融,另一位就是重心悟、轻讲授的北魏刘献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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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儒——遥望那些远去的文化山峰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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