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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扬雄很快看出了面前这个王朝的一片虚假性繁荣了。他再次退回到自己书籍遍布的阁楼里,从此再不见有任何歌功颂德的文赋。

时局的黯淡让他心灰。人至暮年,又连丧二子,更增添了他无尽的悲哀。桓谭在《新论》中写道:“扬子云为郎长安,素贫,比岁亡其两男,哀痛之,皆持归葬于蜀,以此困乏。”

贫困潦倒中的他已无意面前这个神话、谎话、鬼话满天飞的王朝,而这个摇摇欲坠的新朝似乎也已忘记了他,那就孜孜于书阁,旁搜远绍,著述立说,为心中的一份神圣使命——为圣人立言,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燃尽自己最后一滴蜡油吧。

“倾壶绝余沥,窥灶不见烟。诗书塞座外,日昃不遑研。闲居非陈厄,窃有温见言。

何以慰吾怀?赖古多此贤。”这是陶渊明的叹贫伤世之作,一样喜欢饮酒,同样贫困不堪的扬雄却没有这份凄苦的心情,《汉书?扬雄传》说他,“家素贫,耆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而巨鹿侯芭常从雄居,受其《太玄》、《法言》焉。”

此时,他的眼前是否晃动着卖卜市中,得十钱就卷帘回屋读老子的严遵身影?

量力守故辙,岂不寒与饥?知音苟不存,已矣何所悲。

亨利?米勒在《北回归线》中说,“我们本来就生活在一个悲剧的时代,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悲哀的吗?”

扬雄当然不可能听到这话,但他以老死贫困之中的枯瘦之躯,告诉人,什么是瓢食箪饮居陋巷晏如也。

公元18年,扬雄别世。

寒风中,为他起坟送葬的,是那个叫侯芭的学生。

(本文毕)

王充:不妥协的现实批判者

生活在一个集体认知荒谬的时代,而你恰恰是一个极具理性的人,且不苟流俗,嫉恶如仇,那么你就会被这个时代的群众视为异端。

正是这些少数天赋异禀、淹贯学问,同时又叛逆不羁、敢于触忌的异端,才能对世间诸多貌似合理的荒唐与虚伪,予以揭发,大胆挞伐,用真理唤醒迷惘中的民众。

临终时向病榻前为他作忏悔的神甫说“请永远不要向我谈基督”的伏尔泰,用其启蒙整个欧洲的思想之灯,成为18世纪西方教庭和主观唯心主义者心中的异端。

坚持认为太阳不是地球跟班,用日心说推翻地心说的哥白尼,是中世纪罗马教皇心中的异端。

王充,则是出现在公元1世纪中国学术界的一个异端。

王充,字仲任,东汉会稽郡上虞人。生于公元27年,汉光武三年,卒于汉和帝永元年间,历汉光武帝、汉明帝、汉章帝、汉和帝四朝,享年约70岁。

《论衡?自纪篇》中,王充自我交待家世:

“王充者,会稽上虞人也,字仲任。其先本魏郡元城……世祖勇任气,卒咸不揆于人。岁凶,横道伤杀,怨仇众多。会世扰乱,恐为怨仇所擒,祖父泛举家担载,就安会稽,留钱唐县,以贾贩为事。生子二人,长曰蒙,少曰诵,诵即充父。祖世任气,至蒙、诵滋甚。故蒙、诵在钱唐,勇势凌人。末,复与豪家丁伯等结怨,举家徙处上虞。”

又是魏郡元城!

魏郡元城,今邯郸市大名县。将西汉王朝坐穿的元后王政君老太太即从这里走出,秦灭赵后跟随父亲推着独轮小车来到蜀地邛崃大炼钢铁的卓王孙也从这里走出,前者用权势持久地风光了西汉五个朝代,后者则用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卓文君旖旎了古典中国的一则永久爱情童谣。

王充祖上的出走与上述两位不能同日而语。客寓他乡,接连迁挪,最后堕落成异乡一个孤门细族,原因却是祖辈“横道伤杀”之后的躲仇,父辈“勇势凌人”之后的避祸。属于为非作歹之后的狼狈逃窜。

能自曝家丑,揭父祖之短,坦言“宗祖无淑懿之基质”,这样的人真是勇敢死了,也可爱死了!

这不同于韦应物的自道不堪,“少事武皇帝,无赖恃恩私。身作里中横,家藏亡命儿。朝持樗蒲局,暮窃东邻姬。司隶不敢捕,立在白玉墀。骊山风雪夜,长杨羽猎时。一字都不识,饮酒肆顽痴。”那是老成之后的反思,虽也令人敬佩,但已于此时作者本人无伤大雅,反而徒添真率之妙。

也不同于新中国成立后,留在大陆的胡思杜配合当局,撰文痛斥父亲胡适为走狗、无耻文人,至今无法证实此文系小胡亲笔所写,胡思杜最后因精神病自杀,那是另一回事。

王充此举,古今罕见。

正因为罕见,常人难以理解,所以史学家刘知几在《史通?序传篇》中指责王充,“述其父祖不肖,为州闾所鄙,必责之以名教,实三千之罪人也!”

他的理论根源大概来自《论语?子路》中那句话。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于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父亲偷别人的羊当然不对,但儿子如果去告发他,那么人伦之基就无法安放,这是孔子的意旨。据说,苏格拉底在此问题上也持孔子相同的意见。

公元前66年,汉宣帝为此还专门颁布了一道《亲亲得相首匿》的诏令。诏曰:“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患祸,犹蒙死而存之。诚爱结于心,仁厚之至也,岂能违之哉!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孙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孙,罪殊死,皆上请廷尉以闻。”

熟读儒家经典,通晓历代史藉,更与家庭不决裂,也没受政治高压逼迫或威胁的王充,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也是他写作《论衡》的惟一目的——疾虚枉。

疾一切之虚,破一切之枉,一切实事求是,那就从自己这里先划第一刀。

更何况,他认为“母骊犊骍,无害牺牲;祖浊裔清,不榜奇人。鲧恶禹圣,叟顽舜神。伯牛寝疾,仲弓洁全;颜路庸固,回杰超伦;孔、墨祖愚,丘、翟圣贤;扬家不通,卓有子云;桓氏稽可,谲出君山。”(《论衡?自纪》)祖上不贤,这与自己为圣有什么关系呢?

瞿秋白坦然赴死前,也揭下了自己的面具,他说每一只鸟都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的,作为人更甚,但就是为了爱惜自己,还自己以清白,他才勇敢地撕下遮罩自己真实面孔的面具。

空想共产主义者康帕内拉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他曾写下这样的诗句:“我降生是为了击破恶习:诡辩、伪善、残暴……我到世上来,就是为了击溃无知。”

王充用《自纪》中的这段话,也隐约向世界宣告:

我将用阳光照耀一切阴暗,我将用真理度量一切虚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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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儒——遥望那些远去的文化山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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