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现在的情形是，古昊和黄娅琳坐在一起，边上是汪海波等三人。他们对面坐着白发老人，矮胖中年人和青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这俩人显然非常尊敬老者，在他面前，好像连坐都成了种冒犯。

已经说了很多，但全都是汪海波等三人讲述自己的经历，包括为什么会出现在仓库里，为什么来找古昊。汪海波他们三个不想说，但却不能不说，对面三人随随便便或坐或站，却自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他们下意识就要听从他们的吩咐，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甚至不敢掺杂一句假话。

古昊虽然已经知道他们三人有特殊的技能，但仍然听得目瞪口呆，特别是汪海波提到老者身后那年轻人，就是在将来和他一起杀死他们的人时，他更觉惊诧。他毫不怀疑汪海波既能预见未来，那么，他说的未尝不是真的。因而，他对白发老者等三人，更加好奇——他们是谁，要干什么？

白发老者神情颇为凝重，黑风衣青年冷得像冰，唯有那矮胖子面上堆出些笑容，但他说的话，却像把刀子，重重地插进汪海波等三人的心里。

“我叫巫彭，来找古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们，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汪海波等三人一起变了脸色，杜宏凝眉：“遇见我们，是你们的收获？”

汪海波也道：“难道今晚你们就想杀死我们？”

巫彭还是笑：“这事，你们说了算。”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理解巫彭话里的含义。

巫彭话锋一转：“你们现在一定很奇怪，怎么会突然之间有了超能力，它们究竟打哪来。”

汪海波等三人一起点头。

巫彭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只抬了抬手，汪海波等三人瞬间觉有股力量袭来，却极轻微。他们来不及躲避，每个人的脖子前，忽然都有一个珠形挂件飘了起来——没错，飘了起来，就像有只无形的手，从他们的脖子上把挂件扯了出来一般。

“你们难道不觉奇怪吗，三个原本并不认识的人，却有一模一样的挂件。”

汪海波等三人互相看着别人的挂件，还真是一模一样，不免面露狐疑之色。汪海波道：“难道我们的能力，跟这些珠子有关？”

巫彭点头：“所有的超能力都跟我们的脑力有关，而这珠子可以刺激你们的大脑，让它发育迥异于常人。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都是打小就佩戴这珠子，最少戴了十年。这么长时间，你们的脑力已经超越常人，能力也因此而来。”

“那你们，你们也有这样的珠子？”汪海波问。

巫彭笑了：“我们不需要珠子，我们的能力是天生的。”

“那这挂件，究竟是哪来的？”

“如果你问的是你们怎么得到这珠子的，我只能回答不知道，但是，若问这珠子的出处，我可以告诉你，珠子来自于我们的部族。”

“部族？”汪海波显然不解，这个词听起来非常遥远陌生。

“你们在将来的某个时候杀死我们，就是为了取回这些珠子？”杜宏问。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巫彭回答，目光却轻飘飘掠过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古昊。

古昊这时非常不安，巫彭说话时，他察觉到身边的黄娅琳下意识地手在胸口摸了一下，他立刻猜到，黄娅琳一定也有一颗这样的珠子。如果巫彭真要因为这些珠子杀死汪海波他们，那么，他们岂非也不会放过黄娅琳？

汪海波这时忽然扯下了胸前的挂件：“如果你们想要这珠子，只管拿去。”

周东和杜宏也都做了相同的动作。

汪海波道：“拿回珠子，你们就不用再杀死我们了。”

三人紧张地盯着巫彭，期待他接下来的话能让他们得到解脱。

巫彭同情地看着他们，忽然又笑了笑：“今晚我们来，其实是找古昊。”

“我又没有超能力，找我干吗？”古昊又露出些桀骜不驯的神情。

“谁说你没有能力？”说话的正是那黑衣青年。

“我自己的事，我能不清楚？”古昊嘴上这样说，下意识却有了些期待。

黑衣青年道：“你的能力会出现，而且在这件事里至关重要，别人无法取代。”

“我不信！”古昊大声道，“我要有能力，我自己能不知道？”

黑衣青年还想说什么，白发老者忽然摆了摆手，黑衣青年立刻闭了嘴。

“好了，现在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了。”白发老者说。

巫彭赶紧点头，冲着汪海波道：“你能预测未来，但受到能力的限制，只能看到未来很短时间内的事。在我们部族，也有跟你一样的人，他可以预见到更久远的将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一定非常重要。

白发老者忽然又摆了摆手：“说出来的未来，你们未必会信，还是让你们亲眼看看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老者话里的意思。但转瞬之间，他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仓库消失了，他们置身于城市的街道上。街道应该就是每个城市最常见的那种，周围有高楼大厦，路两边有各种各样的商铺。很快，古昊就发现了这街道的异常之处——没有人。街道看起来空旷极了，也安静极了，没有车，没有人，没有熟悉的喧嚣。

“人都到哪去了？”古昊忍不住问。

人很快就出现了，但却是倒在地上，很多人，口鼻处都有凝结的血渍，脸上和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全都生满红斑。有些人还未死去，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抽搐着，终于静止不动。

街道开始不断向古昊等人扑来，就像他们坐在行驶的车里。城市各处都是这样倒地死去的人，他们随意倒在路边、商场超市，或者正行驶的车里。车子的残骸随处可见，有些发动机还在转动，显然死亡来得非常突然，令人猝不及防……

古昊感觉到身边的黄娅琳身子一紧，胳膊已经被她紧紧抓住。

古昊这时终于知道老者为什么不愿描述，而是让他们亲历这些画面了。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来形容大家看到的画面，甚至，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大家现在的心情，有个词在大家心里出现，但谁都不愿把它说出来。

没错，那个词就是——灾难。如果这灾难蔓延开来且无法阻止，那么，它将是毁灭性的。

不知什么时候，虚幻的场景消失，大家又“回到”了仓库。寂静，长久的寂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看到的画面中。

“我不相信。”古昊忽然大声叫，“你在用你的能力骗我们。”

老者的声音也颇伤感：“我也想骗你们，可惜，我实在没有虚构不存在场景的能力。”

“你是说你只能再现曾经见过的场景？”杜宏问。

老者点头：“我从我们部族预见者的脑子里见到了这样的场景……”

巫彭进一步解释：“制造幻相，不过是影响人类脑信号，让人产生错觉。这就像你——”巫彭看向杜宏，“其实你也并不是真的隐身，只是影响别人大脑，让人看不见你。”

“但刚才我隐身，你却一下子就抓到我……”杜宏嗫嚅着道。

巫彭笑道：“能力有高下。”

说话时，他的目光看似无意掠过边上的黄娅琳。

黄娅琳当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他们三人刚进门时，她也曾试图去读他们的心思，却无收获，巫彭现在的话解释了这种情况。

但黄娅琳无心去探寻这些，她颤声问：“刚才，我们看到的，是多久以后的事？”

“很快。”老者怅然道，“半年之后就会爆发一场疫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它。疫情从这座城市开始爆发，很快就会蔓延到别的城市……”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难道都不能阻止疫情的发展？”黄娅琳再问。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据我所知，这些年你们的世界里也有过几场疫情，虽然最终被控制，但你们依然没能将它彻底消灭，比如……”老者欲言又止。

巫彭接过来道：“阻止疫情，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些未知的事情上。现在，我问你们，你们已经知道了这场灾难，如果又知道有种方法可以阻止疫情的发生，你们会怎么做？”

“这灾难可以阻止？”汪海波怯生生地问，得到肯定回答后，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灾难发生。”

杜宏和周东也表达了相同的意愿。

老者目光转向古昊和黄娅琳。黄娅琳犹豫着点头，古昊却移开了目光。

老者目光里有几许嘉许，也有几分伤感。

“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们，杀死你们就是为了阻止这场灾难，你们还会有这样的决心吗？”巫彭说。

所有人再次惊呆了。

巫彭像是要打消他们的疑问，再次重重地重复之前的话：“这也是我们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杀死你们，就是阻止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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