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婴在他身边围拢过来，似乎在等待他示意，他蹲在阶梯旁一块岩石上，探头一看光源，在石穴底部、阶梯尽头，耸立着两根和地面石柱一模一样的石眼柱，光亮就是从石眼中发出的，在两根石柱之间，平阔石壁正中，赫然有一道巨大的圆形门，约有二十余丈高，闪烁着阴森诡秘的金属光泽，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门面上环列着好几种阳刻图纹，似乎是些传说中的奇禽异兽、南星北斗、天柱地维，光线微弱，也看不清究竟是些什么。

他正想让龙婴引路走近去看看，不料突然金属圆门内突然“喀喇喇”一串声响，在寂静无比的地下洞穴内震得人心神颤栗，龙婴身上羽毛都同一时间“刷”地直竖起来，伸长了脖子，眼中纷纷露出惊恐之色，一起反身夺路而逃，鬼越虽然吃了一惊，心底并不害怕，但见连龙婴都被吓退，也不敢托大，只得旋踵退了出来，奔跑中，背后远远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连着一阵“咯咯咯咯”好像磨牙的声音，似乎金属圆门正被从里面徐徐推开。

第四章完

第五章言出必果

回到地面，日头已经过了中天，鬼越爬上石柱触碰眼球，地缝轰然翕合，他又和龙婴交流一番，也问出任何要领，这才别了龙婴，信步走了出来，招呼卞庄子返回客栈，卞庄子问他在里面干了什么，鬼越只是缄口不言。

这卞庄子倒也不负一个勇士的名号，脚力不弱，一路从不需要鬼越等待、帮扶、照看，始终紧跟其后，又是日暮时分，两人终于返回客栈，竹楼内升起袅袅炊烟，那敫芒正坐在竹梯上，望着远方发呆，看见二人走近竟浑然不觉。

卞庄子走上前去，双手捧出一把龙婴利齿说：“这些可抵得过那张阴沉木案子了？”

敫芒瞿然一惊，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他手上，嘿然一笑：“哪里得到这般好货？”斜眼瞧了瞧鬼越，低头一笑，并不说破，伸手边从卞庄子接过利齿，转身就走，忽的脚下一顿，回转身来，搔了搔头，拿出一枚递还给给他说：“一枚龙婴利齿值三金，赔我用不了这么多，你自己留一颗，也好与人说你猎得了龙婴，免得人说我不留余地。”随即又伸手收进袍子里，拈出其中一枚，凑到眼前细看。

卞庄子毕恭毕敬，拱手道：“多谢老板成全。我这鲁国第一勇士的名头情愿相让。”

敫芒哈哈大笑起来，说：“我一个山野收荒老板，拿这头衔来做什么？分文不值不说，还是个累赘，还是卞先生留着，吓吓那真没见过世面的人，还是很好用的。”旋即脸色一变，倏然一惊道：“这、这不像是龙婴的利齿。”

鬼越皱起眉头问：“喔？那是什么牙齿？”

敫芒也不答他，背起手走上竹梯，喃喃自语说：“龙婴牙齿可没有这种纹路，也没这样白，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我是有多久没见过这种牙齿了？”不理二人，直挺挺撞入竹门进去了。

鬼越和卞庄子面面相觑，鬼越暗想，敫芒老板都说不是龙婴的牙齿，那定然不是，可究竟是什么野兽的牙齿？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婴巢穴之中？莫非是那圆门之后的什么东西的？

两人跟了进去，只看见敫芒老板背影一闪就上了二楼，鬼越两人选了那张新几案坐下来，招呼起来：“快些上饭，今晚我们还在这里吃住过夜！”后厨内勾玉快步走出来，一拍案子，脆生生道：“付钱！”

鬼越疑惑地看着她，问：“勾玉姐，敫芒老板不是说过了，都算他的么？”

勾玉俏脸一昂说：“老师刚刚又重新交代了，今天你还回来吃住的话，得按价收你钱了，可怪不得我啊！”

鬼越焦躁起来，抓耳挠腮问道：“这是为什么啊？”

勾玉叉起腰，翘起薄唇道：“老师说了，你以往积攒下的利市，昨晚都用完了，不能再让你白吃白住了！”

鬼越暗自忖度，这敫芒老板真个刁钻难懂，昨晚还像个智者般对自己谆谆教诲，今天醒来，依然还是那个抠门的老板，该算的账一点也不会落下。只得缓缓摸出一枚龙婴利齿，拍在几案上，一脸得意地说：“这个可够了么？”

勾玉杏眼一亮，惊呼起来：“龙婴利齿！”连忙拿起来一看，啧啧赞叹道：“鬼越小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有猎杀元神的本事啊！”

鬼越眉头一掀道：“不是猎到的，是捡到的。”

勾玉讶异道：“捡到的？在哪里？让我也去捡捡。”

鬼越摆摆手道：“去不得，我趁着龙婴不在，溜进它们的巢穴捡的。”

勾玉打趣道：“哟，不肯说就算了！小兄弟，照你说的可不是捡，是偷哦，看不出来你本事还挺多种多样的嘛，以往卖给老板的山货是不是也是这么来的呀！”

鬼越谦虚道：“偶尔干干。快去上饭菜！连这位卞庄子先生一起的。”

勾玉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说：“昨天还大打出手，今天怎么就同吃同住了？你们这么快就好上啦？”

卞庄子搓着手，张嘴道：“是鬼越小兄弟宅心仁厚，不计前嫌，还从龙婴嘴里救了我一命，让我这鲁国第一勇士佩服啊。”

勾玉嗤的一笑，点点头道：“他一个小猎奴，你一个士大夫能佩服，是好事，总算不枉来这山里一趟了。”

鬼越知道她是打趣，并不动气，笑骂：“多嘴！快去！”

勾玉把龙婴利齿收了，理所当然地说：“昨天就因为你们俩，害我睡了一晚树巢，这深秋露重的，可冷死我了。就不找了啊。”腰肢款摆去了。

卞庄子听了勾玉的话，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心想这个小野人原来不过是个猎奴，这等下贱之人，我堂堂鲁国的士大夫竟然与之为伍，脸上不觉掠过一丝鄙夷羞惭之色，转念又想，这小野人甚是精怪，又通元神语，是个稀罕物，何不瞅准机会买了去，做我的小奴，那时别说老虎，任何元神遗物还不是手到拿来？遂问道：“小兄弟明天还呆在这么？”

鬼越摇摇头道：“不了，明天我就回部落去了，把龙婴利齿带回去给大头人。”

卞庄子追问：“不知道小兄弟是哪个部落的？”

“铜獠部落。”鬼越答。

“原来是荆楚南方最有名的狩猎部落啊，难怪小兄弟这般厉害，明天我想跟你去看看，行么？”

鬼越眼睛一翻，说：“铜獠部落又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猎奴，奉命出来狩猎，你想去就去，何须征得我的同意？”

卞庄子喜笑颜开道：“那好，明天我就用马车载小兄弟一同回去。”

当夜两人吃了晚饭，各自收拾睡下，奔波了一夜，都颇为困倦，一沾地铺就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客栈。

次日，两人日上三竿才醒来，却没人准备早饭，上上下下没有一人，甚至连挂在客栈大堂墙上的三枝兽角都不见了，鬼越判断道：“他们一起出远门去了。”隐隐觉得与昨晚敫芒老板发现他们带回的那枚神秘牙齿有关，但也想不出许多，与卞庄子挤在他的马车上，奔回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