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筱儿低下头，不敢再看太子，并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无奈平王握得很紧。

太子看到了这一幕，深吸一口气，仍然是无动于衷的表情。

他默默地走着，将采女们陈列于大殿中央的代表作走马观花了一圈。

那幅清新灵动的百鸟图已不见，又有什么比得过她？

采女们上到主殿，从右至左排成一行，低头，手统一放在左侧。各人的服饰比起上次站在此处时更显华彩绚丽。

今早在拾翠阁施妆打扮的时候，阿彩坚持让小芋给她化淡妆，梳个简约的发髻，美名其曰节约时间；并坚持不穿锦衣华服，要穿日常的衣裙，还一套套地试，小芋小菀说好看的，阿彩立马脱掉不穿。小芋有点猜到沈小姐的心思，故意指着一堆衣裙中薄荷色那套说“这套的颜色不适合沈小姐的肤色，沈小姐可以不必试了！”

此刻，不穿锦衣不戴珠钗略施脂粉的阿彩在一片群芳争艳中格外清新恬淡，薄荷绿的衣服衬得她就像一朵悄然盛开的睡莲。

全场的焦点反而变成了她。

皇后暗自得意：表兄教出的女儿就是聪明，知道出奇制胜，以后我就放心了。

她侧身问皇帝：“从右至左最后一个，皇上意下如何？”

“唔，偏瘦了些，不够丰腴，不过胜在眉清目秀，衣着朴实，能在这种场合不事张扬，淡然处之，不错，不错。”连皇帝都看得频频点头。

皇后开心之余不忘斜瞥贵妃。

贵妃也是很高兴的表情，心想：这里边最好的已经被我儿子选走，你儿子不过是在选剩下的矮子里面挑高个罢了~

内侍监按顺序诵念每位采女的名字年龄、身高体重、身世背景、优点特长。

太子从右走向左，一步一步地走着，一个一个地看着，视线却越过采女，望向筱儿。

不知不觉走到了最后一个采女面前，他的目光仍然游移别处。

选谁？其实选谁又有什么所谓？这最后一个该谁是谁吧。

定睛一看，最后一个是……什么？沈善柔？！

是谁都不能是沈善柔！

正侧身想往回走，却看见低着头的沈善柔嘴巴动个不停，仔细看看她念叨什么，竟然是——不要选我！千万别选我！选我你就死定了！向右转！向前走！谢谢！

岂有此理，沈善柔！我倒想看看我是怎么个死法！火冒三丈的太子猛地抓住了阿彩的手。

啊？阿彩倒吸一口凉气，怔在了原地。

号角吹响，爆竿声声，红绸落下殿基，花瓣飞洒正殿。

纷飞的花瓣中，是高兴站起的皇帝与皇后，是跪下恭贺的群臣与妃嫔，是怒目而视的太子与目瞪口呆的阿彩。

还有那抓住又甩掉、抓住再甩掉，最后索性十指交缠用力捏住的手。

第23回成亲的感觉约等于肚子饿

太子李偌拽着雀屏中选的新任太子妃“沈善柔”的手，分别到皇城东、南、西、北四处宫门的城楼之上，接受万民景仰，阿彩几乎是被太子拖上了城楼。

宫门前的大广场上人头攒动，聚集着无数子民，朝拜仰望这对貌合神离的新人。

阿彩还在纠结一个问题：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去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了，全场打扮得最不漂亮的就是我了，为什么选我？为什么？！

太子开始向子民挥手致意，阿彩仍杵在原地，没半点反应。

太子用指甲狠狠地掐了阿彩的手背一下，保持着笑容压低声音说：“挥手！”

阿彩的右手被太子的左手拽住，只能举起左手挥动。太子朝左边的民众摆手的时候，阿彩正挥手向右，结果一巴掌打到太子的脸上。

气极败坏的太子又狠狠地掐阿彩，面对子民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向左！”

阿彩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只好朝向左边挥手。

太子却不放过，再狠狠地掐：“给我笑！”

气不过的阿彩也用又尖又长的指甲使出吃奶的力气回掐太子手背，看着太子咬牙忍住、艰难挤出笑容的样子，阿彩打心眼里笑了，笑得像朵绽放的花。

太子又怎会就此善罢甘休？

于是，城楼下热闹城楼上也热闹——两个笑意盈盈的新人，十个交缠互掐的指头。

四个宫门走下来，几乎绕了皇城一圈。阿彩觉得又累又饿。

最后从北宫门城楼走下来的时候，太子终于松开了阿彩的手，阿彩觉得被男人碰过的手很脏，赶紧往裹裙上擦。

太子看见她的举动大为光火：“拉得我满手是汗，我还没擦你擦什么？拿水来！”

一个太盬立即匆匆跑走，转瞬间，又捧着一盆水匆匆跑回来，跪下，将水盆举过头顶让太子洗手。

太子一边慢条斯理地洗手，一边自命不凡地藐视阿彩。

太子了不起啊！最看不惯这种呼来喝去不把下人当人的了！阿彩心里骂骂咧咧地走到一旁的小池塘边洗手，回头冲太子说了句：“你别跟过来啊，要再掉到水里去我可不会再救你！”

一旁的宫女太盬忍俊不禁，偷偷笑了，太子觉得丢脸极了：“笑什么笑？不准笑！有本事你们统统到湖里游一个来回给我瞧瞧！”

宫女太盬们立即低头收敛，不敢吱声了。

“哈哈哈哈哈”阿彩听太子这么说却乐得笑倒在塘边的草地上。

“再，笑，你，就，死，定，了！”太子一字一句地说着这句话。

这话很耳熟，在哪听过？阿彩开始回忆——呀！在选妃的时候我自己跟自己说的话，他怎么会知道的？

远远走来一群太盬，跪下请安后，为首的大太盬说：“皇上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到三清殿祭祖。”

太子和阿彩顾不上继续吵架，匆匆忙忙赶到三清殿跟随皇帝、皇后祭祖。

皇帝、皇后站最前面，太子与王爷们站第二排，贵妃和一众嫔妃站在第三排。

平王妃上官筱望着前面太子偌的背影，思绪万千，回忆着一起放风筝的欢乐时光，而如今，自己已为人妻，他也将为人夫，这就是命运的捉弄吗？

跟上官筱并排而站的阿彩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想像着鸡呀鸭呀鱼呀地形成一个又一个泡泡，把她紧紧包围，她筹划着：祭完祖我就去祭我的五腑庙！

祭祖仪式完毕后，皇后爱怜地拉过太子与阿彩的手：“跟本宫到昭德寺祭拜送子观音，保佑你们多子多福！”

阿彩脑里的泡泡在一个一个地破裂——唉！人算不如天算啊！

阿彩又匆匆忙忙地跟着皇后、太子去昭德寺拜送子观音，看着供桌上的水果与点心，阿彩的眼睛开始发绿光：没有鸡鸭鱼肉，就这些也不错呀！快点结束吧，随便给我点东西填肚子也好啊！

拜完送子观音，阿彩的苦难还没有结束，皇后说心诚则灵，要听经，听经之后还要吃斋。

吃斋？吃斋好啊！阿彩脑里的泡泡又开始升腾。

于是阿彩一句经文没听进，一心盘算会有些什么斋菜：肉是肯定没有的了，但是听小菀说过照德寺里的斋菜非常好吃！让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