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竟然的全是银票，自从老爷得到皇上重用，家里的确日益富裕，但是一万两银子也不是说给就给的，我仔细找了找，除了最外面的两张信纸外，里面全是银钱。我又细细读了一遍信，字里行间里怎样都是哀默？

不，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当即立刻研磨回信。

吾妹阿琳，你说得对，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二年，若是你愿意，以后我就是你姐姐，我是不会抛下你不管的，无论我在哪里，宫里宫外，我都会护着你，我曾答应过你，会将你送到贵妃、乃至太后之位。无论我做不做得到，我都会护得你一世平安，我的爹娘为了爱情牺牲了所有依然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即使一心一意的爱情换来的结局都是这般，我私心里以为爱是痛苦的根源。帝者欲图霸业，孤家寡人者，必定薄情寡淡，你对皇上情根深种，必定吃尽千万苦楚，若是可以，便不要再爱了吧。那件事情我大概已经猜到是如何了，只想劝你与虎谋皮定然不会有好下场，还是早日分道扬镳罢。前朝后宫，皇上采用的不过是制衡之数，如今老爷立功，皇上必定不会亏待于你，若想复宠，箜篌便是契机。近日我翻看古籍，发现箜篌与古琴果然一脉相承，琳可趁机献计于上，马沫心是弄琴高手，大可私下找其商量琢磨。

写到此处，我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往下写了，箜篌的机理我尚未窥破，罢了，大概还有十日时间，容我再思索片刻吧，想着便将盒子内的东西全部放到另一个盒子里收好。

叩叩——

门外传来敲击声，然后便是秋水的声音，“姑娘，老夫人派人接了表小姐来，现在正请你过去呢！”

“哎，来了。”我应了一声，将盒子锁好再藏好，然后才开了房门。

秋水带着流年进来伺候我更衣，又重新挽了头发，然后才去了安寿堂，还没进门就听到想儿的娇笑声了，有这枚开心果在，祖母不开心都难呢！

“四小姐来了。”姚嬷嬷手里似乎在叠信，见我来了笑意盈盈的唤了我一声，自从回府以后她又回到祖母的安寿堂当差了。

“姐姐。”想儿蹦蹦跳跳的扑过来抱我，五日不见，这丫头瞧着像是又长高了呢！

“给祖母请安。”

“云姐儿。”

祖母对我伸了伸手，我便顺势在她的另一边坐下了，她握了握我和想儿的手，颇为感概的道，“哎呀，转眼你们都这么大了，真好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你们都成亲生子，到时候就算是死也甘心。”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都容易伤春悲秋，我不过离府大半个月，瞧着祖母憔悴不少，私下问了冯嬷嬷，说是秋风乍起，夜里有些受了风，可是我想到她已经六十七岁，总担心回家不久，她就要离我而去。

我微微抱了抱祖母，“祖母，不会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就是就是，外婆一定会长命百岁！”不知为什么，有了想儿的添嘴总觉得这句话没了原本的感触。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想儿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十五岁的人了，鼓起脸来显得格外孩子气，只见她圆圆的眼珠子一转一转的，我一下子就想到太后养的狐狸犬来，不知又有什么鬼主意，只听她道，“对啦，外婆，晋阳大长公主不是来信想讨姐姐做孙媳妇吗，不如您应了吧，叫姐姐早早生个大胖娃娃好不好？”

这丫头，没想到说的竟然是这个，我瞪了她一眼，又要装娇羞吗，我都二十三岁了，哪有那个老脸，不过话说回来，这意思是不是这次选王太子妃就没我的事了呢？一时之间不知是忧是喜。

“你这促狭鬼，外婆不过让你读了一封信，你就编排你姐姐来，哼，要不是外婆年纪大了看不清字了，才不会让你读呢！”祖母自然不是真的生气，不过话里话外对我的偏帮还是很明显的。

“呀，外婆，您有了姐姐就不要想想了吗，想想会哭呢，呜呜。”说着就真的捂脸嘤嘤哭了起来，这一哭，我气也不是恼也不是的，最后只能无奈的笑起来，小丫头偷偷从指缝里看我，见我面上带笑，又开始扯别的话题，却是祖母续了前一段话。

“云姐儿，既然想想提了祖母也就问问你的意思。”老夫人忽然正了神色，屋子里的人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位老嬷嬷，等屋子里足够静了，就连我心里都知道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外婆才缓缓言道，“祖母曾是晋阳大长公主的伴读，感情深厚，她亲自来信，祖母也不好随便拂了颜面，你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

祖母话未说尽，想儿却是先急了，“外婆，难道您真的要将姐姐嫁去西北吗，那史公子看着就不正经，您千万三思啊，想想求您了！”这回是真的哭了，没有那假意装出来的呜咽声，而是泪珠盈眶，与平日欢跳的样子不同，哭起来的想儿显得格外温婉可人，她的哭是到了我心坎里。

“乖想想，你别急，且听外婆细细道来。”祖母搂了搂想儿的肩膀，亲自摸出帕子替她擦眼泪，不过一会功夫，想儿的眼眶已有些红红的了，“自然不是上次来的史公子了，虽然现在的史国公是史峻，但他却不是大长公主的嫡子。”这话语里的惊讶太多，完全吸引了我和想儿的注意力。

“你们有所不知，自立朝起史家便世代驻守西北，原本族中人丁繁茂，因四十多年前与蛮人恶战导致如今子嗣凋零，史公就是那时候战死的，长公主顶着身孕硬生生在西北称起了一片天，她是连太宗皇帝都感激佩服的人。可是她命苦啊……二十五年前蛮人卷土重来，这一次战况比之前更加激烈，大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便死在了那一次战乱上，现在的史国公其实是老国公的第三位庶子，也是当年战役中唯一的幸存者，那日耍剑的史公子其实不能算是正统嫡出，大长公主来信是为她唯一的嫡孙史烨所求。”有些话楚氏并没有说出来，若非楚云经历忐忑，碍着她与晋阳大长公主多年情面，她无论如何都是会应的，可是现在偏偏对象是楚云。可是若是不替楚云早早选了人家，难道真的要任由她嫁去陇南吗，那个地方……

“外婆，您不要把姐姐嫁去西北好不好，那里又苦又远，姐姐若是嫁去那里想想就很难再见姐姐了。”想儿听完还是觉着不满意，使劲晃着祖母的腿，我赶紧制止她，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乖想儿，祖母也舍不得啊，但还是得看你姐姐的意思呢，等长公主归京，自然会带上史公子，到时候看你姐姐乐不乐意。”说着又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六十一章

夜又深了，我颓然的放下手中的典籍，也许是我的思路错了，几乎有些烦躁的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放下，这个时候，大家都睡了呢，还是不要扰了她人睡意。只是心中惦记宫中小姐，观她来信，字里行间，这两个月怕是过得极难了，从入宫起，我为她谋划的出路，并非如同严婕妤那般做个六宫皆知的老好人，也不是云妃那样机敏冠宠，或是皇后那样以德服人，小姐只需要做一朵适合皇上的解语花，自有圣眷绵绵。可惜现在小姐已经失去皇上信任，想要复宠着实艰难，如今正有机缘，且看如何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