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几句，二夫人便亲自领了众人往老夫人处去，严氏也赶紧告罪而退，今日她负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不才走开一会儿远处貌似又有行船过来了。

“大少奶奶真是能干。”秦夫人也不是吝于夸赞之人，她瞧着今日的场面不是有十二分能力的人恐怕难以一力承担，到底是襄阳侯府教出来的女儿，就是特别得力些。

二夫人也笑着应道，“大嫂的确有福气。”

这便引着一行人往里走了，经过了落亭、善亭、悦亭……几位客人总是要顺便瞧一瞧里面的装饰陈设的，果然是精妙绝伦，在那璀璨的鲛纱映照下又显得格外典雅。两位夫人还好，几位公子小姐都是暗自咋舌的。

这水廊倒也精妙，停船处明明距离然亭很远，但是曲曲折折之间没多久便到了主亭，一路上还有美景可赏，别看这里空有一池荷花，其实每座亭子本身就是巧夺天工的好景。

几位公子倒没有感觉，却是那楚小姐，总觉着今日的荷塘别样清香，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塘里的荷花有多名贵，但是那股子清冽的香味却走到哪里都如影随形不浓一分也不淡一分。直到入了然亭，楚小姐才反应过来，相府的荷花似乎格外清香四溢些。

自从太爷从丞相之位上退了下来，也没有接受皇帝的封赏，因此他现在其实就是一布衣百姓而已，但是老夫人身上的一品诰命却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老夫人作为长辈，楚夫人是她的侄媳妇，秦夫人是她的外甥媳妇，自是心安理得受了晚辈的礼，然后再是几位少爷小姐，那小秦公子是秦府的独苗苗，虽然也有13岁了，却是老夫人第一次见。

“给姨奶奶请安。”秦公子给老夫人磕了几个实实在在的响头，老夫人自然连呼好孩子，又让楚云亲自去扶了，“云姐儿，快把你秦家小弟弟扶起来。”

因为楚云和秦川年纪相差十岁，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也顺便给几位夫人引荐，一举两得。楚云得了命令，自然不敢怠慢，她也曾听说过太后娘家的事情，太后娘家只秦二夫人生了一名男丁，将来广秦伯的位置落在面前这位小公子身上是跑不掉了的。

却说楚云，今日也算是多年来第一次用了心的打扮。

穿的是绫罗庄时新的款式，里面是宝蓝色的玫瑰抹胸，腰线拉的老高显得她原本高挑的身子格外纤瘦修长，露肩样式的白色薄纱将里面宝蓝色的底裙颜色淡化，白纱上勾勒着镂空的富贵牡丹花纹逶迤拖地，枝叶之间还点缀着些许温润珍珠，微微蓬开的素纱更是显得小腰不盈一握。

意外的是，楚云选择了一副银制蓝红双色宝石头面，大红大蓝两种颜色在她身上强烈撞击却被一副冰肌玉骨巧妙柔和。

她已经二十有三，正是花开最盛的年纪，只在那里站着便是光彩夺目，此时款步姗姗更是美得要晃瞎众人的眼。

老夫人看着楚云，再看几位来客的反应，早前的微许不快终于彻底消失不见。她的女儿连翘离家之时仅有十七岁，还是青涩少女，而楚云经过诸多历练，流露的是另一种成熟又清冷的风情。

“世弟。”楚云对着秦川伸出手，不想这小秦公子是看的有些呆了，听得楚云的叫唤方才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多谢世姐。”秦川红着连同楚云道谢，末了又叫了一句，“小弟冒犯世姐，还请原谅。”

其实别说小秦公子了，就连楚家那三位稍年长些的公子都看的呆了，待小秦公子在那里道歉，楚家三位公子才纷纷回过神来，为自己之前的失态尴尬不已。

“世弟不必在意。”楚云却大大方方的安慰，然后又乖巧的回到老夫人身后站立，好像之前的事情未曾发生过一般。

老夫人慈祥的拍了拍楚云的手，又让她同两位夫人见礼，两位夫人都是见过连翘的，今日再看楚云，第一感觉亦是觉着仿佛看见了连翘复生，只是记忆中的连翘要温和青涩些，而面前的楚云则是稳重清冷。无论如何，到底是母女，真正是长得太像了。

老夫人又令楚云见了几位小辈，然后便将楚家的三位公子并小秦公子都给打发去了东面的水榭，那里自有府内的男主人招待。

“小秦公子可是秦府的宝贝，你们可都给我照顾的仔细些。”还是命了姚嬷嬷亲自送的几位公子，又对秦夫人说，“我知道这孩子有多珍贵，底下人会注意的。”

老夫人都这般说了，秦夫人哪怕是担心也不会表露的，索性带来的丫鬟婆子都是她信任之人，看顾个小少爷也没什么问题。

“姨母客气了，川哥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边厢几位公子刚刚离去，那边又有客人上门来了，却是史国公府的女眷，史家亦是为高祖皇帝立过汗马功劳的，然而真正成就史家的年代却是太宗年间。太宗最疼爱的晋阳大长公主便是下嫁史家，只可惜平定西北战乱时史家损失巨大，原本子嗣繁茂的家族如今也甚是凋零。

史夫人的年纪在楚夫人和秦夫人之间，面目削瘦却很精神，因为出身将门，行走之间显得更加直爽。

“老夫人这一向可好，母亲特意嘱咐了侄媳妇同老夫人问好呢，让侄媳妇好生看看老夫人的气色好不好，问一问饭吃的香不香，过些日子母亲要过七十大寿了，还请老夫人一定大驾光临。”史夫人先是问好，她的婆母晋阳大长公主与老夫人也是年纪相当，当年老夫人同自己的妹妹楚芳都曾入宫与公主做伴，此间情谊不足外人道。

“也代我向公主问好，还以为你赶不回来了，有心了。”老夫人捋了捋鬓间的垂发，边上的丫鬟赶紧奉了史夫人上座，“我一直算着日子呢，公主寿宴我一定到。”

按资排辈，很多宴席已经不需要老夫人这样的长辈参加了，比如今日晋阳长公主没来便是担心折了小辈的福分，但是若是主角换做晋阳长公主，那么老一辈的人只要还能出得了门子，多半都是会去参加的，毕竟谁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不是彼此的葬礼呢？

“几位世嫂、世弟妹也请一定大驾光临。”史夫人又同秦夫人、楚夫人等人问好。

诸位夫人自是笑着说一定，这史国公府的面子能不给吗，晋阳长公主可是连当今圣上都格外尊敬的人。

“大长公主离京多年，这次总算是要回来了。”老夫人唏嘘不已，当年匆匆一别，转眼青丝成雪，也不知公主如今又是何光景，“公主爱逞强，总不会再去了西北罢？”

“老夫人说笑了，母亲年纪大了，侄媳与国公爷好说歹说，这才劝了母亲回京颐养天年，以后免不得要老夫人照拂一番。”史国公府多年离京，四十多年前西北一战太过惨烈，晋阳长公主顶着热孝离京支撑门庭，此后只在大宗皇帝去世时回过昌平，转眼又是二十三年。

“大长公主多年辛苦，的确该回来享福了。”秦夫人也赞同的点点头，又问候了史夫人在西北的生活点滴。

楚云一边瞧着觉着这史夫人真是个伶俐之人，只可惜对于史家她知之甚少，因为史家常年驻守西北，西北可是比云妃之父镇守的北方更加严峻的地方，但是因为多年来的相安无事，昌平城里的贵族几乎都要忘记史家曾经做出的巨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