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舅和二舅母膝下仅两女，分别是连枎和连柯，即使是这样，二舅舅亦没有纳妾；

三舅舅和三舅母膝下两子一女，其中连梓和连桐亦是龙凤胎，次子连杨，两位弟弟均未成家。

相府的宅院亦是前后之分，外院分左中右三院，左边是几位老爷同太爷的外书房和待客厅，右边则是几位少爷的，中间又称北院，是全家一同招待客人的主客厅；内院分东西南三院，各位少爷成家后便在内院东面选择住处，西边则是未出嫁的小姐香闺，南边面积较大，几位夫人和老夫人的住处便在此处。

如今相府就我一个闺女，独处西园，倒也幽静，若是寄情独幽，亦不会扰人清梦，我听老夫人细细说着，后来干脆棋大奶奶严氏接过了话茬，气氛一时热拢起来。

转首想到西园的确冷清，严氏问道：“四妹妹，如今你一个人住在西园里，会不会太过寂寞？”

“倒也不会，住着清静。”我摇了摇头，复又加了一句，“到底是我娘的故居，我住着亲近。”

老夫人连连道，“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只是说完，我似乎又见她眼角隐有泪光，到底是惹得她伤心了。

没想到想儿倒很懂事，一本正经安慰道，“外婆，您不要伤心了，娘去了那么多年，死者已矣，您总归还有我们陪着您呢，现在姐姐也回来了，您就等着我们孝敬您，好好安享晚年，含饴弄孙。”

“想想说的不错，祖母您就看开些，您要是难过，我们做小辈的看着也难受，您就算也为我们想想，母亲看您伤心，心里也不好过。”楚氏亦道。

我看着想儿和楚氏二人一同劝说，自然不能不表态，便也加了句，“老夫人何必牵挂娘亲，娘亲去了这么多年，您时时惦念，娘亲在地下也不得安生。”

我这番话倒是对症下药了，老夫人的哀容慢慢缓和过来，虽然没有笑意，却没有之前凝重了，明显轻松许多。

“云姐儿说的在理，是我老太婆眼浅了，也该让你们母亲安息了，我这念了她整整二十四年，念到她没了还念着，她怕是要怪我。”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好，从今儿起，我便把往事都放下，好好守着你们几个小的过日子。”

“祖母什么话，是我们守着您好好过日子。”

严氏可真真是个会说话的人，老夫人听了，终于破啼为笑。

“哎呀，说起来，云姐儿都来住了三日了，要不今晚将太爷、大爷、二爷并夫人少爷们都请来，也好认认脸？”

“祖母说得及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若是连自个儿妹子都不认识，那可真真是徒增笑料。”严氏捂着嘴偷笑，话锋一转便转到了我头上，“不知妹妹爱吃些什么，我也好吩咐下去晚上开席。”

“全凭嫂嫂做主就是了，妹妹不挑食，有道是入乡随俗，妹妹既然已是府内人，自然要随同长辈的喜好，嫂嫂不必特地费心。”坐在我对面的严氏，看似温和文雅，实则字字悬疑，句句有深意，是个人才啊，这相府人丁单薄如斯，竟然也有这般心智的人，不愧是帝师府上教出来的千金。

又说了想儿身上衣衫别致之处，大概女人聚在一起不是家长里短的唠嗑，就是衣服首饰的谈论，这话放在哪里都是真理，饶是宫内嫔妃争得你死我活，亦逃过这句话。

“没想到四妹妹竟然有这样的手艺。”

“嫂嫂缪赞了，只是随手画了几个花样子，都是别人帮着做的，妹妹比较手拙。”

严氏却是呵呵一笑，转而又问，“不知四妹妹哪天得了空儿，便给你大侄女儿也裁些花样，小姑娘爱俏，现在整日都闹着要漂亮，我可是真正没辙了。”

第三十八章

严氏离了安寿堂，首先去的果然是大夫人居住的沧浪苑。申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火热的骄阳压榨着人们体内的水分，严氏在太阳下晒的脸红红的，此时比她去安寿堂那会儿还要热上几分。

大夫人兰氏身边的丫鬟曼芝匆匆去请了主子，兰氏虽说已经将管家的职责交给了媳妇严氏，但是她到底是相府主母，依旧有做不完的事情，各家的拜帖和送礼需要她处理，相爷的人情往来需要她帮衬，长辈方面的走动需要她出面，沧浪苑里的人事变动需要她做主，严氏有什么做不好了、做不明白了又需要她出马，整个相府的各处变动她亦需要关心。

因此，兰氏平日里并不得闲。

此时，大夫人正在为楚云的事情伤脑筋，虽说这事儿还得交给严氏处理，但是她也总得先做些准备，若是严氏招架不住了来问她，一问三不知，那岂不是不大好看？这宴客送礼都有讲究，最难的还是说辞，要怎么说服外人相府凭空冒出的四小姐，毕竟不是十年前仲楚和想想回来的时候了，当时他们还是以云家人的身份回来的，而这回却是实打实的连小姐。

“夫人，大少奶奶来了。”曼芝掀开帘子往内，只见兰氏伏案而坐，眉头紧缩，似乎有些烦恼。

听到声响，大夫人这才换了副神色，仿佛之前的烦恼都已散作云烟，到底是经年雕琢的人精儿。

“娘。”

兰氏一出了里屋，严氏立马就站了起来，也不是战战兢兢，而是带着尊敬和孝顺。

“坐。”兰氏立马示意严氏不必拘谨，到底做了四年婆媳了，对于儿媳的性子她当然是清楚的。

“娘猜猜儿媳刚刚从哪来？”严氏歪了歪头，大有考考婆婆的架势。

“还能是哪里，自然是安寿堂。”兰氏缓缓在主位上坐下，坐姿及其优雅，衣衫不见一处褶皱，到底是百年国公府养出来的世家千金，“雅儿，娘说得对也不对。”

明明是句问句，却用了肯定的语气，分明就是料定自己答对了。

“还是娘聪明。”严氏一笑，真是一点也逃不过娘的法眼。

“怎么样，见着你四妹妹了？”兰氏微微转了头，一脸笑意的望着严氏。

“见是见了，儿媳只觉得哇，这样一个人儿，真的是凡人吗？四妹妹就在那里一坐，我光是看着就自惭形秽，怪不得娘亲这样关注这位妹妹了。”严氏一边说，一边还做着夸张的表情，惹得兰氏直笑。

“你说得对，你四妹妹的确不是凡人，她在宫里……”兰氏忽然住了嘴，瞥了媳妇一眼，见严氏果然侧目倾听，叹了口气道，“也罢，也就不瞒你了，根本也瞒不住。”

严氏的长姐入宫多年，如今是从三品的婕妤，楚云的身份，怎么瞒也是瞒不住的。她只是眼神一扫，左右都识相的跟着曼芝退下，给这对婆媳留下了私底下的讨论空间。

“娘就跟你直说了罢，我们对外会称四姑娘是与仲楚和想儿一同回来的，只是幼年体弱一直在外修养，但其实，云姐儿过去十年一直都跟着琳妃娘娘，琳妃娘娘入宫七年，也就是说，云姐儿在宫里待了整整七年。”

“妹妹真是了不得，磨砺了十年竟然还浑身贵气。”严氏忍不住感叹。

磨砺一词也是用的恰到好处，十年为奴，一朝翻身，出身甚至比原来的主子还要尊贵些，可不就是磨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