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宜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珑月哄着那丫头，越发觉着诡异，怎么好像这丫头被算计了似得？

“嗯嗯，我错了，女官，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罚我，我，我怕疼。”

我看着面前抱着我使劲哭的小丫头，语气真是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了：“不罚你，若是不罚你，你待会儿出了这无相殿，外面十几双眼睛看着，知道我和紫宜女官包庇了你，你是没事，可是我和紫宜女官恐怕小命不保啊？”

说着，连我自己都有些难过了。

紫宜看着素来睿智的珑月这般柔弱可怜的面孔，都要忍不住相信，与此同时，她越发的想知道珑月心中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呜呜，女官，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谢谢你，我，我出去认错好了。”小丫头越哭越伤心，我都有些不忍心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想到这丫头竟然顺势就扑进了我怀里。

我整个人一僵，只是这丫头太过单纯，没有觉察到我真正的心思。

“那到不必，你就从这个窗户爬出去吧，如此一来，除了你我还有紫宜女官，世上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今日之事。”

我的语气淡淡的，全然没了刚刚的虚情假意，就连紫宜也被我忽然的冷意冻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知道了，呜呜。”

小丫头又抱着我狠狠哭了两下，然后颤颤巍巍的又去爬那窗，由于里面的地比外面的低一些，因此这窗子比外面的还要高。只见这丫头使劲往上跳，跳了七八下还没上去，我上前使劲儿一推，便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再抬头，已不见那丫头的踪影。

“女官，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为何了吧？”

我转过头，见紫宜看着我，只将脸转到另一边，道：“刚刚那位恐怕是哪家的千金，今日我二人若是将此事捅了出去，将来恐怕……”

多的我也不用多说，我想以紫宜的智慧，这点还是能够听得懂的吧。

果然，此时，紫宜就是在感叹，幸好珑月机灵，否则恐怕得罪他人啊，敢让自家小姐这么入宫的，放眼前朝，不会超过五位，若刚刚自己真的将那位小姐送到皇后娘娘跟前，恐怕死期不远矣。

我才往外走了两步，便听得叮铃一声，低头，只见一串金黄的镯子，上缀着几个铃铛，一见就知不是凡品，该是那丫头和我拉扯时勾在了我身上。

我将镯子拾了起来，心思微异，竟然想着，恐怕没有机会将这东西还给那位小姐了。

第九章

酒过三巡，琳妃便有些不胜酒力，皇后见状，便吩咐琳妃先行后退。

不过满场的气氛倒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我同紫宜到偏殿复命，我一路都在思索那小姐的身份，细细数来，后族孙家、相府连家、云妃母族李家、明承王府以及当世大儒月家。看刚才紫宜的反应，孙家可以排除，剩下四家，相府无适龄女子，亦可以排除，如此算来，还有李、先、月三家。

李家狼子野心，不过云妃现在正是得宠之际，无奈她身怀有孕，难以承宠，难保起母族不再送女子入宫；

先家先主当年相助宗氏一族平定天下，功成之后又不求荣耀，太祖皇帝曾允诺世代后位于先家，然先主拒绝，后封为世袭明承王。百年岁月，如今的先家已不是当年的先家，先氏一族如今若欲再起波澜，亦未可知；

最后，还有当世大儒之家，早在千年以前，就有一女子唤作月琳蝶，其被称之为圣贤月老，后世再也难有人可与之比肩。身为女儿身，月老兴办学堂，读百家书，育百家人，其之贤，即使朝代更替，亦无人敢动月氏学堂分毫。太祖当年礼贤下士而不得，最后选择在月山附近的昌平定都。月家的古老比相府更甚，百年来，月氏蒙受皇恩，也逐渐有子弟入朝为官，月氏多女子，历代家住皆非男儿之身，若是今日有任何野心，也不是不可能。

我心思辗转，一时之间难以堪破，懊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偏殿和主殿，不过几步之遥，待我进去，已然宾主尽欢，我同紫宜从宴席后面绕过。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下那些丫鬟，并无刚刚那姑娘，当目光扫到本该琳妃坐的位子时，我一愣，娘娘她，她并没在位子上。

不光如此，环月亦不在此处。

我微微松了口气，若是皇后想要对付主子，起码有环月在身边护着。

“大女官，奴婢前来复命。”

皇后正执杯，见我与紫宜前来，紫恩便先走了过来。

“二位稍等。”

紫恩甚是客气，而后亲自替我等禀报。皇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二人走上前去。

“皇后娘娘，无相殿内一切安好，奴婢特来复命。”

“是珑月啊，如此甚好，你家主子喝的多了有些乏，你先回去伺候吧。”

“诺。”

皇后一语已解我心中所惑，我是宫中待得久了，现在竟然犹如惊弓之鸟，稍微一丝风吹草动，就担惊受怕。

我依言行礼告退，总觉得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后宫这局棋，我身在其中，不知能不能吹散迷雾重重，看清前方的路？

我回到清月宫，不见丝毫异样，大家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只是都轻手轻脚的，怕打扰了娘娘休息。

寝宫外，琪月伺候着，不见环月，房门紧闭。

我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回女官，娘娘说是醉得厉害，不让我进去。”

“娘娘可有别的吩咐？”我知道娘娘是怕自己醉酒失礼于人前，因此平常都不敢多喝，只是今日究竟是如何？莫非是被云妃给气到了，否则怎会醉？不过到底还是留了几分，在真正醉倒之前回来了。

“娘娘说了，若是女官来了便进去伺候，奴婢在这里守着。”

我轻轻推开门，侧身而入，不出我的预料，里面之人果然已经醉的一塌糊涂。

只见娘娘随意脱了外袍仍在地上，青丝散乱，唯一装饰的玉钗斜斜的挂在衣襟上，这模样，哪里还有世家小姐的风范。我忍不住笑起来，仿佛看到了七年前在宫外的生活。

“小姐，你要带我去哪儿？先生交代的功课还没做好呢？”

夜色中，红衣少女拖着黄衣少女在花园里疾行。

“急什么，有你在，再多的功课我都不怕。”

红衣女子是幼时的琳妃，方琳自小偏爱红色，总是一袭红衫见人，谁也没有想到，这笑容明媚的女子，从某一天起，再也没有着红的权利。

黄衣的女子自然是幼时的云馨，她既是丫鬟又是伴读，因为母亲教育良多，来了方府也没有受什么苦，夫人见她琴棋书画各有所长便将她放到小姐身边伺候。

“小姐，若是夫人知道了……”

“云馨，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我娘怎么会知道，别担心了，来，快看看这个。”说着，方琳从假山后偷偷拿出托哥哥提前放好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

夜色太过朦胧，云馨看不大清楚方琳手中的东西，她眯了眯眼，这才不可思议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