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跟你说话。”慕容双韵抽出手，嘟囔着，“差点被你感动了一把。”

“李太医，皇后怎么样？”夜风颂没有理会慕容双韵的小抱怨，转头向太医询问了慕容双韵的情况。

慕容双韵偏过头看向房间正中，才发现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太医以一个蓄着白胡子的老者为首，宫女太监一林姑姑为首，都哆哆嗦嗦地在地上跪着，打起都不敢喘。

“咳咳、、、”慕容双韵觉得这样的场面很好笑，想笑笑，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串轻咳，李太医等一众太医紧张得把头埋得更深了。

“李太医。”夜风颂语气中更带了几分薄怒。

“微、微臣不敢妄断，斗胆请皇后娘娘玉脉。”李太医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嗯。”夜风颂瞪了李太医一眼。

“你先去换衣服吧。”慕容双韵右手扶上夜风颂的手臂，“你这样湿哒哒的在我眼前，怪可怜的。”湿身的夜风颂很诱惑，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一根金线发带内，散落出来的几缕就搭在肩上，凌乱又不显狼狈，脸色因为冷变得有些青白，这样一来美得倒有些触目惊心了。

“皇后还是先顾好自己。”夜风颂白了慕容双韵一眼。

“回皇上，皇后娘娘有些受凉，又受了些惊吓，可能需要用些要好好调理。”

“嗯。”夜风颂表示同意，“你们都退下吧。”

一众太医如获大赦，急忙退了出去。林姑姑等人却不明白皇上是让谁退下，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林姑姑，要留下来看朕更衣吗？”夜风颂斜睨了林姑姑一眼。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林姑姑捏了一把汗，连忙退了出去。

“你快去洗个澡，换身干衣服，这样会生病的。”慕容双韵虽然不想以这样温婉体贴的面目面对夜风颂，可是他毕竟是为了自己才下水的，如今又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地守在自己床边，不体贴一下也说不过去。

“朕倒怕离了皇后，皇后又随随便便跳进水里去救人了。”夜风颂还是一动未动，言语中带了责怪的味道。

“那你就在这坐着吧，病了又不是我难受。”慕容双韵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

夜风颂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只觉可气又好笑，又不知落水的是何人、是何居心，自己又不会游泳，竟就这么跳下去救人，这个女子跟那个叱咤沙场的军师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夜风颂。”慕容双韵低低唤了一声。

夜风颂微微抬头，看着慕容双韵，示意她说下去。

“谢谢你。”慕容双韵真诚地说。

“那皇后要怎么感谢朕呢？”

“切。”慕容双韵瞪了夜风颂一眼，又转头冲着门外，“秦公公，给皇上拿套干净的衣服来。”

“是。”秦公公是一直跟着夜风颂的老人了，办事老成，知道分寸。

不一会，秦公公带着一溜小太监进到寝宫内，有条不紊地给夜风颂换了一身常服，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让人换朕的衣服做什么。”

慕容双韵从床上下来，拿起一件外套给自己套上，“全身湿哒哒的，怎么跟我出去。若真病了，我可担待不起。”

“已经入夜了，你要带朕去哪？”

“看风景。”慕容双韵莞尔一笑，“说起来还得是你带我，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慕容双韵把头从夜风颂怀里抬出来时，已经入院站在了皇宫最高的屋顶上。

“这里的风景，朕已经快看厌了。”夜风颂俯视皇宫，这登基大典的夜，处处灯火通明，夜景甚是好看，夜风颂很是受用。

“你一直再看被你才在脚下的风景，那些不是风景，是你所有痛苦的来源。”慕容双韵的声音衬着月色和脚下的灯海，变得温柔。

夜风颂惊讶地看了慕容双韵一眼，这个女子是懂他的，知道他一直以来追逐的，是他最痛苦的所在。

“你站在皇宫的最高处，这是皇宫离天空最近的地方，可是你却不曾抬头俺看星河月色这等美景，今日我就将这些美景悉数送给你，作为你救我一命的谢礼。”

“连谢礼都要假手自然，这算怎么个谢法。”夜风颂听着慕容双韵这番话，就像亲眼看着这个女子将自己心中的苦楚全部掏空，然后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心里。想到这里，夜风颂心里一暖，伸手揽慕容双韵入怀，亲昵地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这些本就是谁都能得的，远远不够。”

慕容双韵想着夜风颂不顾自己安危救了自己一命，此刻心中也是暖暖的，下意识地抬手揽上了夜风颂的腰，“若觉得不够，再加上我对你全部的敌意，从今往后，你我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夜风颂腰上有了一样的触感，一丝温暖迅速窜上心头，嘴角也绽开了笑容，可是这些，远远不够，夫妻之间的感情，怎么能是“过命的交情”。

【二十八、血色】新帝登基，按照惯例大赦天下，可是皇宫中，就没有那样平静祥和了。

夜风颂应朝臣们的请求，在夜凌病倒后短短两个月里迅速登基，也有冲喜的原因，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夜风颂登基的第三天，太上皇就驾崩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皇宫中挂满的红布一夜之间换成了白布，还不等任何人反应，宫里的一位大主子，在之前几十年里独揽大权的狠角色，就这样安静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雾都在玄雪边境发兵开战，夜风颂忙着调兵遣将，安排葬礼、守灵、安顿那些太妃这一系列琐事全都落到了慕容双韵这个中宫皇后身上。

不知道郁文泰在想些什么，登基不足半年就在边境大举动兵，针对的又是实力不相上下的玄雪，若出兵之前没有必胜的谋算，这一仗必定占不到什么便宜。早知会走到这一步，当初又何必把慕容双韵送来联姻。

郁文泰这一步走得失败至极，从此便多了一个血流成河的桐关，和一个毫无意义地交代了一生的慕容双韵。

“娘娘，这几日皇上夜里守灵，不曾好好休息，娘娘按理该去看望。”林姑姑哆哆嗦嗦地在慕容双韵身侧出言提醒。

“知道了。”慕容双韵撂下手中的茶盏，淡淡地说。登基大典那夜，夜风颂救她一命，她还夜风颂一份友情，以心换心，如今二人再没有敌意，名义上也是夫妻，于情于理，确实该去看看了。

“无欢、朱雀。”慕容双韵轻唤一声，无欢和朱雀应声出现，“以后你们就不要再隐在暗处了，太辛苦了。”

“可是我们就这样跟着你进出内宫，不会落人口实吗？”朱雀还是有点担心。

“如今夜凌驾崩，宫里就只有夜风颂能大过我去，不用担心。”慕容双韵微微一笑，自己当初留朱雀在身边，不就是不忍心这样的男子永远生活在暗处吗。

“双韵，这几天你也辛苦，一会去看过皇上，就早些回来休息吧。”

“今晚，我得留在那陪夜风颂守灵了。”

“怎么？这又是规矩？”无欢问了一句。

“不是规矩，是我自己愿意的。”慕容双韵白了无欢一眼，这么多年了，一点都不懂得照顾她的面子。

慕容双韵说完抬腿便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无欢，“不顾主子面子，罚你去给我准备一只鸡送到小厨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