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建军那个样子”长者为难的望向炕上，炕上的正是梦中那个穿军装的男子，不过脸颌瘦削，眼中布满血丝。

"那就让他弟弟替。"妇人不甘的说。

"跟建国有啥关系,他是招谁惹谁了”炕上坐的一个年纪相似的尖腮妇人争辩。

“谁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跳的河，指不定干什么了”尖腮妇人旁边坐着的流里流气的青年阴阳怪气的说。

“你说什么，我跟你拼了”妇人扑向流里流气的年轻人。

旁边的人拦住妇人。

“行了，不要吵了，我做”炕上军装男人痛苦的说。

屋里静了一下。

在屋角蹲着的一个老汉，吸了口旱烟打破了沉静“”我一个黄花大姑娘，就嫁到你们家半年，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那苦命的闺女啊，再见你一面那也是不中了啊，过年过节，哪个在给我送连那个馃子酒啊，那贴心的话谁跟我说啊"妇人半哭半唱的接过话。

“我给您二老送，就像曼妮活着一样”炕上军装男人。

“俺们受用不起”吸烟老汉抬起眼，重重的说。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你个没用的，我们家曼妮能白白死啊，死个小猫小狗也不能白死啊”妇人愤恨的。

“我的傻大哥哟，他们哪是要跟你走亲戚啊，他们是当**立牌坊，跟你要钱呢”

还要钱，你们还要脸不，结婚别人家300，你们家要800，坑人的，才半年，我们建军怎么办，你把彩礼还给我们。"

“一个瘫在炕上的，给1000都没人来，是我们曼妮心好。她就是让你们一家活生生磨死了。伺候完炕上的，还得给你们一家老小做饭，还得下地挣公分，你们一家挨千刀的，比地主土豪还黑呢，可怜我那老闺女，到你家，没睡过一个整觉，没吃过一顿饱饭”

“你个不要脸的”

尖脸妇人指着骂“好像你多心疼你闺女似的。曼妮要了800彩礼，连个布头都没陪嫁，十里八村也是独一份了，结婚连见新衣服都不给买，穿的我们建军

的军装，你们不要脸，我们家还要呢。"

“你还有理了，偏心都偏天上了，大儿子的残废金都补贴给小儿子，两口子一个领国家钱一个牲口式的干，一分钱都没有，都让你给哗啦去了。”妇人也开始揭底。

“他那残废金都用来娶你们家这个坑人货了。他哪还剩钱了，每个月还得买药，我们是上辈子欠他们的，这两个坑人货。"尖脸妇人毫不示弱。

“你亏心不亏心，建军夏天头发的钱，你悄么声息给领了，还瞒着曼妮，要不是曼妮碰上张干事，就被你个杀千刀的骗了。钱都给你老儿子赌钱闹鬼。建军要去医院做手术，一分钱没有，曼妮给你们跪下求，你们还打她，要不我苦命的姑娘也不至于没。"

“给她，谁不知道她手里钱都被你敛吧走了。用我们家彩礼钱，给老大老二娶了媳妇。这是指着这出给老三老四娶媳妇呢。说的好听，曼妮是回了娘家才跳河的，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事，我还让你陪我们家媳妇呢。”

“是啊，指不定在你家出啥事呢，我哥躺炕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咋就突然回来跳河了。”流里流气的青年插话。

“我们家闺女是明媒正娶的正经的闺女，死的不明不白，死后还受你们埋汰，说破天去，也没这个礼。”抽旱烟老头气的直发抖。

“别说了，我给，从我残废津贴里扣”军装男人痛苦的说。

“给多少”妇人赶紧接话。

“给什么给，哪来的钱，一分钱都不给。你说的轻巧，你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一个公分都挣不了，你拿啥吃饭，建国还没娶媳妇呢。你是想害死咱们家啊”

军装男人痛苦的神情，并没有让尖嘴妇人住嘴。

金名都不忍再听下去了。

她总结了一下，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曼妮，半年前嫁了残废军人建军。娘家用她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婆婆领了今年的残废津贴，要给二儿子娶媳妇。婆婆娘家都觉得吃亏，肉体精神摧残2人，夫妻2人过的特别辛苦。建军需要住院继续治疗，却一分钱都没有，曼妮觉得活着无望，就轻生了。

现在娘家要用她的轻生再挣一笔，婆家想一毛不拔。

金名觉得，夫妻都不受父母待见，惨到这个份的，真不多见。

突然天上一个闪电降到自己跟前，屋里不知道，谁向外看了一眼，然后惊呼"诈尸了"。屋里人争先恐后往外跑。

一会功夫，屋里只剩下军装男人。金名索性走进屋里。

"曼妮，你来找我吗，我对不住你，我给你偿命。"军装男人望着金名，一脸解脱。

金名仔细看了看这个军装男人，上半身包括脸都是绷紧的，可能腰不能使劲，靠在炕墙上，嘴唇紧咬着，眼神很迷离。

“曼妮，带我走吧，我生不如死”男人沙哑的喃喃自语。

金名下了一跳，男人嘴上都是干裂的血道，像是刚从沙漠中走来。“你几天没喝水了？”

男人像是没听懂，反问了一句“水”

眼睛转了转，像是在思考，然后摇摇头。

金名想，不是傻了吧。环视一下四周，真是家徒四壁，除了个木头柜子，什么也没有。金名小时候去过农村亲戚家，院子里都有水缸，她走到门口，外面下起大雨，什么也看不到，她没有办法，用手接了点雨水。她把手放在男人嘴边“张嘴”

男人眼神先是迷茫，然后聚焦到水上，头摇晃着往后躲。

手里本来就没剩多少水，这下就都没了。

金名奇怪，这是怕水，狂犬病吗？应该不是，一个人一直在炕上，哪会被疯狗咬。或是因为，他爱人是淹死的，他夫妻情深，所以他怕水。金名有点为难，这是心里疾病，上哪找心理医生去。

非常时期，金名实在看不下去，她想，只能用灌嘟嘟药的方式了……

金名又走到门口，放下袖子，接了点雨水回去。一只手抓住男人脖子，好烫，再一摸男人额头，也很烫，估计得40度。

金名索性把外套脱了，把袖子搭在男人额头上。

穿个肚兜奔向破柜子，柜子没上锁，但柜子里除了几件破衣服，什么也没有。金名随便找了见破汗衫套上。

无奈的看向炕上，终于让她发现有个补丁摞补丁的破单子。金名打开，发现有一个小洞，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没东西补。她把一只手指伸进去，另外手一抻，几乎没废什么力气，一个布条就撕下来。她把布条同法弄湿。

男人可能实在坚持不住了，闭上眼睛，身体也顺着墙滑下来。金名把男人放平，把上衣卷了，做成一个枕头塞在男人头下。用布条轻轻擦拭他的耳后，脖子，腋下，肚子。温度稍稍降下点。

成人烧到这个情况，其实应该送医院的。可是这个鬼地方连个退烧药都没有。她唯一能做的，是让他多喝点热水。他这个情况，金名实在不敢给他喂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