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佛与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渊睡足了下半夜，觉得神清气爽，犹如重生一般，精神抖擞开来，他决心大摆筵席，理由有三，第一为当然庆贺自己从此有好觉睡。第二则为庆祝长子李建成得了一个从六品的平北将军，这官位比李渊从一品世袭的上柱国将军虽差的十万八千里，但也来自隋炀帝杨广的恩宠，深意在于：“本皇困住雁门关，李渊你要是不平北方乱世，改日我就平了你家老幼。”第三则庆祝的理由却是可有可无：为李世民践行，今日务必要赶往崞县，助云定兴巩固城防。

宴席上虽未请得杨广来赴宴，他的大儿子李建成，二儿子李世民，三闺女李秀宁，四儿子李元吉都齐齐而坐李渊右手边，如同家宴一般，因昨夜霓裳、柴绍、魏征等人也有功劳，故依地位陆续坐到李渊左手边一席，令人寻味的是霓裳坐的是首座。

霓裳本人对此等事情也不在意，分别落座后由李渊一一相互介绍，坐在李秀宁下方的正是李元吉，他年纪虽小，身材却要比二位哥哥都要壮实，两臂粗大一看就是从小练武所致，顺势看了看他面相，只见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天庭代表官禄宫，饱满圆润宽厚者，一定有功名。地阁为阴主统驭下属能力，地阁饱满有势者，执掌生杀大权。霓裳接着观瞧，李元吉眼下三阴三阳处有罗网纹，这面相可大为不妥，显示李元吉同他的后人同生共死，要么他不会有儿子，要么有子嗣，也会跟他一同殉葬。

霓裳怕观面有误，只得再用测字来核实，李元吉，元吉，霓裳记得《易·坤》有云：“黄裳元吉。”元，大也。以其德能如此，故得大吉也。

“而若遇到无德之人呢？恐怕与子同葬也非不可能。”霓裳再看来李元吉的面相与李世民未有相辅相成的关联，只怕以后是敌非友，只得心下暗叹。待在去观瞧李建成面相时，却发现他此时正在紧盯着自己，不由低下了头。

“上仙，可是在观瞧我面相否？”李建成模样与李世民有几分相似，身材却是孱弱了几分，气势却比李世民高上几分，他此时皮笑肉不笑地问霓裳。

“你不在观我面相，怎知我在观你面相？”霓裳不甘示弱抬头回答道。

李渊奇道：“建成，为父还不知道你会观人面相啊。”

李建成微微一笑，谦虚道：“偶遇游僧学过几天而已，让父亲和上仙见笑了。”

霓裳盯着他看了许久，只瞧得他胸口处有隐约有佛光护佑，她莫说看面相了，连观骨测命也不能够。“他必定佩戴了佛家至宝，李世民这位兄长不简单啊！”霓裳心道。

李建成接着说：“上仙骨骼奇异，我平日也有幸见过不少有得成仙者，以上仙您面相最为特别，好似活死人一般呢。”他刚合上嘴，一道青光骤然闪到他面前，李建成胸口忽现佛家金印，抵挡青芒，一闪即逝。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见一柄青芒宝剑，插在李建成面前桌中心，“嘎吱”一声响，桌面一分为二，飞剑伫立，深入地中。

李建成如他父亲一般眯起眼道：“好剑！”

霓裳也紧跟赞道：“好宝贝！”

李渊知道自己宝贝儿子不知什么话得罪这位女上仙了，赶紧劝道：“我儿不懂事，得罪上仙了，失礼，失礼。”

“你儿为佛家高徒，是我不敢尔。”霓裳随意一招手，青泉宝剑，自行飞入剑鞘，众人又是一惊，唯有李世民不动声色看着这宴席的暗流涌动。

霓裳一语道破心中所想：“公子可去过龙门石窟？”这一语激起了宴席千层浪，昨晚知晓入梦的人均心下一惊，尤其是李渊双目透露凶光，直了直腰杆。

“去过两次，第一次陪我弟世民，第二次随父亲前去讨伐母端儿。”李建成没有观瞧任何人，脸色也未变分毫，只是正视着霓裳，仿佛她才是引得他兴趣的人儿。

“见到千佛万窟有何感想？可有觉醒？”霓裳笑问道。

“人是未醒佛，佛是已醒的人。在我看来佛不如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佛可超脱，道却难情渡。若不渡苦何以为道？”李建成道。

霓裳听完掩嘴直直发笑，她心里清楚，李建成开始与她论理斗法了。

“上仙为何发笑，上仙不是学道成仙？怎不知什么是道？”

霓裳搬出他老师的名句道：“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不笑者亦与道无缘。”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这句话是老子警言，天地之所以能长久存在，那是因为天地都不会为了自己的存在而肆无忌惮作为，所以才能长久存在。道家，即无为，顺其自然。情之物，放的下，便放！放不下，苦中也有乐！敢问阁下佛家确实八苦皆放下了，可真正成佛得道者有几人？而道家有儿、有女、有妻子、有妾者多亦，飞升成仙者，你可数的过来？”霓裳深得老子真传，论理她不虚。

李建成拿起手中酒杯，手指轻拂水面道：“我佛不讲飞升成仙，不谈寿与天齐，讲的是一个“渡”，冥河之畔，我佛愿为一任船夫，棹一叶孤舟，载千万孤魂，望烟波浩渺，叹若梦浮生…佛是道，非道，为了道而渡人，或许，终有一日，我须渡你！”

霓裳听罢，乐的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禁不住拍打桌面，活了上千年，第一次听闻有人渡自己，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想来佛教在中原兴起也就是这几百年的事情，道家虽是中原正统大教，却始终贯彻无为之法，使得仙家离尘世越来越远，而佛家的渡己渡人则讨老百姓和帝王贵胄们的喜爱，视为谁不迷茫，谁不没有罪过，谁不希望用佛光来照耀救赎内心的阴暗？

霓裳此时真想拉起长袖与李建成好好斗斗法，不过挡着众人面以大欺小也不成规矩只好言道：“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大意就是人说的话多，往往会使自己陷入困境，还不如保持虚静沉默，把话留在心里，更直接点就是：老娘不稀罕和你多说，你洗洗睡吧。

李建成还不依不饶，拿出当年西方教拐带中原神仙的那句名言道：“有生，皆苦，我能助你摆脱苦海”

他这番言语，李世民也听得耳熟，原来所谓的西方教，据说是佛教的前身，在茶楼里听评书封神演义中，太上老君元始天尊请西方教的人来帮忙共灭截教，事后作为回报，道家允许西方教来华传道，这只能说明佛教会经营、擅长挖人，以至于后来一步步势力做大，在中原九州获得大量的信徒，就投入与收获比，西方教赚得大发了，佛教传播的广大。

见李建成逼迫的甚紧，霓裳无奈搬出了他师兄的名句：“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意思是说：太阳和月亮都已升起来了,可是小小的炬火还在燃烧不熄；它要跟太阳和月亮的光亮相比,不是很难吗?

李渊见李建成脸色一会像西瓜皮，一会像西瓜瓤，知道他是气急了，慌忙解劝，连忙揉面团子道：“佛也好，道也罢，能为天下谋求幸福的才是好法嘛。今天我看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建成，你这些日子还需带着你的隐部，保护我国君王，他有所闪失，佛祖也救不了你啦！”

李建成知面前这位上仙非他能劝服的，也不再多说，躬身对李渊施礼后，走出了大门，门外有二人穿着黑袍，头戴面纱的人迎了上前，护卫在李建成两旁，其他人未觉得有异，而霓裳看的真切，那两名护卫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