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原本还想射击,可看看周围的牧民,他脑子里一转,轻叹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七八条带伤的野狼从身边逃走。倒是身下的马儿被吓的纷纷倒退。
而这个时候,那些藏獒却不肯放过这些逃窜的野狼,纷纷狂叫着追过来。这时,牧民们纷纷开口喝止了它们,并下马抱起自家的藏獒,先是奖励似的摸摸它们的大脑袋,然后掏出肉块喂给它们,最后才拿出药给它们疗外伤。而那些藏獒也真听话,虽然很不情愿的停下,虽然被主人抱着而无法追击,虽然嘴上依旧冲那些逃跑的野狼狂叫,却并没有使劲挣扎,只是象征性的叫唤几声后,边吃着肉,边发出哽咽般的委屈声……有些牧民的藏獒战死,便纷纷下马冲到浅滩下游去堵截那些顺溜而下的尸体,然后,拖上岸,抱着死去的藏獒纷纷垂足,嚎啕大哭,如同真正失去了亲人一般。倒是有些藏獒只是受重伤而无法移动,他们的主人则赶紧跑过来,然后呼朋唤友的来帮忙,两人奋力抱起藏獒到岸上,边哭边给藏獒上药……
有意思的是,无论他们多伤心,多愤怒,可是,哪怕提着枪从正在战斗的大黑和狼王身边经过,也都是绕道走,绝对不干涉,甚至连看都不看它俩一眼……事后张青山才知道,这里面不仅仅是迷信思想,更重要的是尊重。因为他们把这二者的对决当成了勇士的决斗,如果贸然干涉,不仅是对这二位的不尊重,更是对阿桑这个大黑主人的羞辱。如果一旦发生这种事,按藏族人的性格,不管大黑和狼王胜负如何,但十有八九阿桑就得立即跟干涉者当场决斗了。
倒是还没有分出胜负的大黑和狼王好像也知道这一点似的,或者说它俩现在根本就顾不得别的,眼里只有对方,因而,不仅没有停止厮杀,反而搏杀的更为激烈了。
在激烈的搏杀也有终结的一刻,在一阵疯狂的相互扑咬、狂叫之后,结局出来了:只见狼王一口咬住阿桑的左前腿,使劲的向后拉,可还没等它拉开距离,大黑却趁势猛扑上去,一口咬住狼王的后颈偏左一点,然后,使劲的同样边向后拉边猛甩头……战斗到现在,二者的力气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动作也早就不如先前的敏捷,唯一能保留力气的大概就只剩下咬合力了,偏偏大黑一口咬住对方的脖子,如此,胜负注定了。
在大黑好一阵左摇右摆的猛甩头之时,狼王吃痛之下松口,嘴里发出了哀鸣之声,使劲的往后退,想挣扎开来,可大黑得势之下又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反而在喉管发出一阵低吼中,大脑袋甩动的力度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大股大股的献血从大黑嘴边留下,如线条一般落到水面上,瞬间然后一片。
狼王渐渐无力反抗,最终,停止了反抗,任由大黑甩动,它的大半个身体也跟着大黑甩动的规律而晃动中。倒是献血却渐渐少了起来,有些甚至从狼王的嘴角处被甩出,大片大片的献血染红着河面。
不到一分钟,大黑突然停止了甩动,松口,低头,紧紧地盯着脚下——狼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脑袋淹没在水下,本能的挣扎着想抬头——不抬头它就得被河水给淹死。身体也是一阵阵地抽动。
见此情况,大黑又是一口咬住狼王的脖子,死命的甩动起来……阿桑那紧绷的脸色也渐渐有了喜悦之色,笑容开始爬上脸颊。
过了一小会,再松口,低头紧盯着,直到见狼王的脑袋没入水中,却没有丝毫挣扎,确定已经干掉了对手后,大黑那阴冷中残渣着凶猛的目光才渐渐有了几分喜悦。然后,如同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后的胜利者一样,抬头对天就是两声响亮的狂叫。
“汪汪!”
阿桑大为惊喜的大叫一声,快速下马,踩着河水跑到大黑身边,一把抱住它,边摸边亲,无线欢喜……
然后,呼朋唤友的叫人把战死的狼王抬到岸上,他则趁这点时间赶紧给大黑喂肉、上药……大黑伤的最重的就是左前腿,好在没伤到筋骨,可就这,也让阿桑心疼的眼睛都红了,满脸愧疚地一个劲地对着大黑说什么。倒是大黑,用脑袋磨蹭着阿桑的衣服,还时不时的舔一下阿桑的脸……看到这一幕,羡慕至极的张青山越发坚定了将来一定要养一只大黑这样的藏獒的决心。
最后,阿桑抽出身上的战刀,将狼王的皮剥下,顺带将狼王的脑袋砍下来……而别的牧民中,凡是带藏獒来参战的,纷纷如此做。
张青山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好奇的问身旁的翻译,才得知:这也是风俗!因为他们把藏獒看成家庭的一份子,那么按规矩,他们就可以将藏獒的战利品带回家,算是全家的荣耀……
一帮人高高兴兴地回到村里,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杀养宰牛早就做了,就等着他们回来庆功……
这些自然不用多说,不过,让张青山感到奇怪的是:他们居然都不吃饭,而是先去处理这也野狼的尸体。
在张青山来的这段日子里,恰好见到过一次藏族特色的‘安葬’——就是大家所熟知的天葬。
这对于熟悉土葬或洞葬的张青山来说,不仅稀奇,而且十分震撼,毕竟,他的家乡是生恐亲友的遗体被动物吃了,可在这里,他是第一次见到亲人居然十分欢迎天上的老鹰来吃亲人遗体。
所以,对于如何处理这些野狼的尸体,他绝对好奇,不由得跟了过去,结果,有点失望。
这里的人对野狼的处理方式居然是火葬。
好奇之下问阿桑,才得知,按当地风俗的说法:野狼是大神的狗,死后烧掉,灵魂会顺着青烟升到天上大神的身边……如此,大神才不会怪罪他们,不会降下灾祸。
处理完野狼的尸体和战死的藏獒的尸体后,就是村子里的欢庆时刻,吃喝玩后还玩起了篝火晚会。
十六日,突击连离开这个小村子。
村民们十分不舍,不仅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送给突击连,还骑着马,一路送了十多里,要不是张青山等人几次委婉谢绝,他们恐怕会一路把突击连送到团部去。
可就算是这样的不舍,但有件事却让张青山十分不解:他们居然不愿意加入红军。
后来还是见到田景山团长时提起,才解开了他心中的这个谜团:几千年的农奴制度下来,当地人的思想十分封闭,甚至是根深蒂固,不管对红军多么的信任,多么的拥护,可在骨子里,他们却不敢违背农奴主(大小土司和头人)的意思。因为在他们的眼里,农奴主的话就是圣旨——唯一能打破这个圣旨的就是神仙,也就是神仙在当地的代言人寺庙。是的,也只有寺庙了。比如说,寺庙发话说某某土司违背了天神的意愿,被魔鬼啥啥地,他们才敢奋起反抗自家主子,否则,按迷信思想说,他们敢反抗的话,不仅会受到农奴主残酷的严惩,就是死后投胎二世为人,也会成为农奴,甚至是生生死死都是如此。
当然,农奴主的残酷惩罚也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别看他们现在用户红军,而且农奴主们也都跑路了,可要他们跟着红军走,除非是亲戚朋友一起,否则,他们自己走了,别说亲人,就是朋友也会受到牵连,通俗点说,这就是连坐的制约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