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常一样，江日胜还是先去了特高支部，他先把杜甲元叫来，让他准备一些货物。他开了个清单，杜甲元也不问，在特高支部，一切听从江日胜的命令就是。

随后，江日胜才去了泺源公馆，向武山英一报告昨晚的事。

张志发被捕的经过，江日胜知道得还不是很详细。但他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以及从自己的角度分析得出的结果，报告了武山英一。

江日胜说道：“武山君，我不知道张志发干了什么，或者寺田清藏掌握了他多少机密。但是，从我与阳正照的谈话来看，阳正照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张志发就是***。他们两人原来是朋友，也共事过，张志发念旧情没抓他，不能代表张志发就是***。说不定，张志发想策反阳正照，或者他想借机打入***内部呢？”

武山英一喃喃地说：“张志发想策反阳正照？”

江日胜缓缓地说：“***对叛徒绝不留情，阳正照策反张志发不太现实。就算张志发能回去，他也不可能得到重用，可能永远都不能再加入***。而我们给了他荣华富贵的生活，张志发吃饱了撑的，要回去受苦受累？”

武山英一说道：“张志发如果是***的卧底，一切也能解释得通。”

江日胜说道：“是的。所以我觉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管他是不是***，都可以按照***来处理。谁让他看到阳正照时不抓呢？谁让他对黑虎泉小学的被捕者有兴趣呢？我只是担心，阳正照会不会有其他目的？”

武山英一突然一惊：“你的意思，他也在执行反间谍活动？”

江日胜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武山英一说道：“他在等着***接头。”

江日胜说：“如果阳正照的上级没有在规定时间来接头，是不是可以认定他就在执行反间谍活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武山英一沉吟道：“那还是要慎重。”

张志发有把柄，还有阳正照的举证。寺田清藏在监视阳正照的时候，还拍到了两人见面的照片。张志发并没向任何人报告此事，现在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江日胜说道：“武山君，我想让贺仁春去趟***那边，打探一下阳正照的情况。如果能顺便打探一下张志发的情况，就再好不过。”

武山英一问：“会不会太危险？”

江日胜说道：“不能因为危险就不去了吧？***不断派人渗透到泉城，我们也应该派人去他们那边。不仅要派人打入，还要想办法从他们内部发展内线。”

武山英一叹息着说：“想法很好，但要打入***内部，实在太难了。”

他虽是泉城之虎，也曾经尝试过，要放长线钓大鱼，也成功将***的组织摧毁。可是，***总是前赴后继，刚破坏他们的组织，很快就会重建。

武山英一的愿望是将泉城的地下党一网打尽，可现在他已经明白，***是杀不完的。就算他将泉城现在的***全部杀光，很快又会冒出更多的***。

江日胜说道：“再难也要试试，***不怕死，为什么我们就要怕？”

武山英一问：“贺仁春愿意吗？”

江日胜说道：“不愿意也得愿意，他这个剿共班长，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吧？其实他主动提出了一个计划，让他以一个商人的身份进入***的地盘。***对商人是最欢迎的，让贺仁春多带点紧俏商品，这比***开的那个什么介绍信还好使。”

一旦查出贺仁春也有问题，江日胜可以避责。反正计划是贺仁春提出来的，又是武山英一批准的，江日胜只是执行。

武山英一点了点头：“哟西，江桑，你的提议很好，照此计划进行。”

贺仁春原来在***根据地待过，有很丰富的经验。

江日胜说道：“我马上让他们准备，为了方便联络，我想让贺仁春带一部小型电台。”

武山英一说道：“可以。”

电台是最快的联络方式，贺仁春获取了情报，能在第一时间送回来。

武山英一点了头，江日胜马上实施。他不管寺田清藏会不会同意，先让贺仁春离开再说。只要贺仁春出了泉城，哪怕寺田清藏再反对也无济于事。

寺田清藏下午才知道贺仁春“打入”根据地的事，他马上找到江日胜。

寺田清藏不满地说：“江桑，这件事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江日胜不卑不亢地说：“武山主任已经同意了，这是特高支部的机密行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寺田清藏不让他插手张志发的案子，他为什么要让寺田清藏插手特高支部的案子。

寺田清藏问：“你不是怀疑张志发是***吗？为何还要帮他说话？”

江日胜说道：“我之所以怀疑，是受寺田君的影响。你要考验他，我必然会怀疑。与阳正照谈过话后，我倒觉得这个人很可疑。这个人，太像***派过来的卧底了。”

寺田清藏诧异地说：“你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阳正照怎么可能是***派来的卧底呢？”

他觉得江日胜简直是胡说八道，怎么可能呢？

寺田清藏本就是个疑神疑鬼之人，江日胜随口说了一句，他就上了心。

回到办公室后，寺田清藏靠在沙发上，把脚架了茶几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思考着江日胜的话。

等了一会，寺田清藏去了泺源公馆的看守所，一名伍长看到寺田清藏，马上敬了个礼：“寺田君。”

寺田清藏问：“小野，张志发怎么样了？”

小野说道：“不停抽烟，没吃过东西。”

他泺源公馆的伍长宪兵，个子壮实，眼中不时露出凶悍的目光。阳正照和张志发，都是他抓捕的，之前跟踪阳正照，也由他负责，是寺田清藏很信任的一名手下。

寺田清藏说道：“走，去看看。”

小野连忙在前面带路，把寺田清藏带到了张志发的囚室。张志发虽然被捕，但他的职务还没撤销，也没对他用刑，可以享受单独的囚室，烟供应充足，三餐有酒有肉。

张志发靠在木板床上，跷着双腿，手指夹着根烟，床边一地的烟头。

小野用半生的汉语厉声说道：“张志发，寺田班长来看你了。”

张志发把手里的烟一丢，翻身坐了起来：“寺田先生，我是冤枉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寺田清藏苦口婆心地说：“张先生，你在泺源公馆，我也没亏待过你吧？只要你如实供认，我可以既往不咎。”

张志发信誓旦旦地说：“我从来没说过一句假话，唯一做错的是没有抓捕阳正照。哪想到狗咬吕洞宾，反咬我一口。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就应该抓他回来。”

被捕之后，他才后悔没有听从水草的指示。如果他及时撤离，虽然潜伏身份暴露，但已经安全回到了根据地。

身陷囵囤，是最坏的结果，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假如可以重来，他绝不会救阳正照，而是按照组织程序，迅速撤离泉城。

敌人虽没拿到证据，以寺田清藏的狡诈，也是早晚的事。还有贺仁春，刚刚得知他的身份，原本是很高兴的事，他却担心会让贺仁春陷入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