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做有实物的，也可以做无实物的。”

“有实物的人知道，低买高卖，无实物指的是什么？”

江日胜指了指山本次郎的手，微笑着说：“是你手上的特权。”

山本次郎诧异地说：“特权？我有什么特权？”

江日胜说道：“比如说，我们抓到了一个商人，贩卖违禁品。按理要没收货物，并且逮捕，你就可以放行。另外，谁有反日嫌疑，你觉得问题不大，也可以让他出钱消灾。等我们有了本钱后，可以转手一些紧俏的货物，只要能送出城，就能卖个高价。”

山本次郎问：“你是不是一直在做这样的生意？”

江日胜诚恳地说：“当然，要不然我的钱怎么来的？但是，我毕竟是中国人，有些事不方便。如果你能加入，我们能赚更多。”

山本次郎说道：“我愿意加入，不管能赚多少钱，你每个月至少要保证我有三百日元以上的收入。”

他仔细计算过，除了自己的津贴外，每个月至少得有三百日元以上，他的生活才能过得滋润。

江日胜伸出一个巴掌，微笑着说：“五百，只要山本君答应合作，每个月至少五百日元以上，每个月的一号来我这里领钱就是。”

山本次郎高兴地说：“江桑，看来你真是我哥的朋友，太感谢了。”

江日胜微笑着说：“我与山本丰是多年的朋友，能与他的弟弟一起合作，也是深感荣幸。”

山本次郎突然说：“江桑，你跟何志盟是不是同学？”

江日胜点了点头：“对，我们同学，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何志盟要求来特高支部，江日胜当然不会反对。特高支部成立后，何志盟担任外事股长。

山本次郎低声说道：“知道吗，何志盟应该是日本人。”

江日胜吓了一跳：“日本人？”

何志盟如果是日本人，何必到大连的奕讯商学院，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读书？但山本次郎一提醒，他又觉得这个消息应该不是假的。

何志盟一向以消息灵通著称，他想不通的是，既然何志盟是日本人，为何还要以中国人的身份出现，并且特意要求来特高支部呢？

蓦然，江日胜明白了。

这小子是真没安好心呢，一直以中国人的面目出现，实则是监视华籍特务。幸好江日胜一向小心谨慎，从来没让人抓到过把柄。

这次何志盟来特高支部，恐怕也是有些人不放心自己。

山本次郎的话，令江日胜猛然惊醒，何志盟竟然是日本人，确实出乎意料。与山本次郎合作，江日胜觉得非常划算，光是这个消息，就值五百日元。

有了山本次郎的提醒，江日胜接下来就知道怎么做了。

首先是贺仁春和卢瑞琦，分别接到水草和华立湘的通知，让他们密切注意特高支部的何志盟，此人很有可能是日本特务，非常危险。

江日胜与何志盟认识差不多五年半了，两人一起在大连奕讯商学院读书，江日胜从来没怀疑过他的身份。

唯一可疑的是何志盟的日语水平，江日胜也算聪慧过人，但在这方面他也只能勉强追上何志盟。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何志盟故意的，这小子从一开始就很会伪装。江日胜承认，在这方面，他不如何志盟。

幸好江日胜从事地下工作后，组织要求他不发展下线，否则的话，何志盟很有可能成为他的发展对象。

何志盟跟往常一样，很随意地进了江日胜的办公室，一进来就嚷嚷着说：“日胜，总务组长周学礼这个死胖子，把经费卡得死死的，外事股报点舞票，也要张大川签字，难道你这个副支部长是个摆设吗？”

特高支部除了总务组和经济组外，其他单位基本上都是江日胜的人。总务组长周学礼，是张大川特意安排的。身为支部长，张大川要安排个总务组长，谁也不会阻止。

至于经济组长孟幸意，则是原来的警法科长，跟张大川也走得较近。

江日胜微笑着说：“谁让你是我同学呢？何兄，人家不是不给你面子，是不给我面子。”

何志盟到特高支部后，以江日胜的人自居。周学礼是张大川的人，暗中跟江日胜对着干，何志盟要报销，当然不会痛快。

何志盟苦笑着说：“那怎么办？外事股的兄弟穷得很，总不能公家的事让私人垫钱吧。”

江日胜安慰道：“先让兄弟们克服一下，咱们是新成立的部门，经费不足也正常。”

张大川很厉害，安插一个总务组长，把特高支部的经费捏在手里，不管什么事都绕不过。哪怕特务、特高组的兄弟晚上想吃个宵夜，也得周学礼点头才吃得到。

何志盟问：“你就没想过，拿下这个总务组长？”

江日胜反问：“怎么拿？人家干得好好的，又有张大川撑腰。”

如果何志盟不是日本人，他早就采取行动了。一个小小的总务组长罢了，敢跟自己作对，纯属活得不耐烦。

何志盟惊讶地问：“你是副支部长，是他的上司，怎么会奈何不了他呢？”

江日胜解释道：“何兄，你以为长官是这么容易当的么？得慢慢找机会，先忍一忍吧，既然他不报账，就少做点事，上面怪罪下来，不正好有理由么？”

何志盟摇了摇头，叹息着说：“天天这样内耗，怪不得。”

他确实是日本人，但十几岁就到了中国，寄居在一个中国家庭，一直以中国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其实，何志盟骨子里还是日本人，他的观念还很日本。他无法理解，工作怎么能这么混日子呢？在泺源公馆时，每个人都很努力的。

何志盟到特高支部，也确实有监视江日胜之意。他们是同学，一直关系融洽。江日胜当了副支部长，心态和思想会不会发生变化？他每隔几天，就要写一篇报告汇报的。

何志盟一直没弄明白，江日胜为何能当这个副支部长。要能力没能力，要魄力没魄力，纯粹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嘛。

或许，武山英一让他来特高支部，也只是看中了他的忠诚。

有些事情，光靠忠诚也不够啊。

晚上，何志盟悄悄去了趟南新公馆，当面向武山英一报告。

何志盟正色地说：“武山君，我觉得，以江日胜的能力，无法胜任特高支部的副支部长。如果可以，我想把特高支部这支力量抓过来。”

他特意说的是日语，作为一名日本人，觉得说日语已经高人一等，能让他多一点自信。

武山英一也用日语说道：“江日胜在特高科时，干得好像还不错嘛，为什么到了特高支部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