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山英一冷笑道:“贺仁春这次的任务如果成功,以后也要监视使用。要是失败,哼。”
江日胜不解地问:“既然他的身份可疑,为何还要使用?”
武山英一轻轻摇了摇头:“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没有证据不能动他。”
日本虽然占领了中国大片国土,但人口不多,统治这么多地方,需要大量中国人协助。如果仅仅是怀疑贺仁春,就对他用刑,其他中国人以后还会投诚吗?
贺仁春是二地委第一批来泉城的,如果是第二批跟着章硕来泉城的,直接派人抓起来跟李潮涌作伴了。
江日胜点了点头:“他是***过来的,确实要考虑周到。”
离开泺源公馆后,江日胜先回了家,今天武山英一透露了很多信息,他需要仔细斟酌,再向城工科报告。
武山英一那句“所有二地委过来的人,都有可能是假自首”,让他特别警觉。
他不知道是二地委出了问题,还是章硕第二次从二地委带过来的那批人有问题。不管如何,武山英一都有了一条获取情报的渠道。
不把武山英一的情报来源掐断,形势将万分危急。
江日胜不知道二地委那边是什么情况,他需要汇总两边的情报,才有可能知道武山英一的情报来源。
把情报送出去后,三天之后,江日胜才收到城工科的情报。
看到情报后,江日胜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任冀鲁边军区司令员、八路军一一五师教导第六旅旅长的邢长宝,将政委杀害,带着老婆和几个亲信经天津南下洛阳,投靠国民党中原战区司令长官,被委为“挺进第一纵队司令”、“津浦北段策反专员”。
之后,邢长宝投靠日寇,可能与泉城日特勾结。
看完情报,江日胜马上断定,邢长宝不是可能与泉城日特勾结,而是一定与日特勾结,并且是与武山英一勾结。
李潮涌之所以被捕,也应该是邢长宝的出卖。李潮涌回到根据地后,担任章硕与张鸣一之间的交通员。
不仅李潮涌被捕,担任章硕与武山英一之间交通员的张鸣一也被捕了。
江日胜判断,武山英一已经知道章硕的身份,所以断定第二批从二地委来泉城的党员,都是假自首。
贺仁春是第一批来泉城的,所以武山英一只怀疑,并不肯定。
武山英一对贺仁春确实只怀疑,自从把贺仁春和李潮涌关在一起后,武山英一每天都要“提审”他。
在泺源公馆后面的看守所,贺仁春是以“抗日嫌犯”的名义被捕的。贺仁春用了化名,就算李潮涌与他面对面,也认不出来。
江日胜每天还是会去泺源公馆向武山英一汇报工作,自从把贺仁春带到泺源公馆后,他对贺仁春不管不问。
哪怕心里再想知道贺仁春的情况,也不能开口问。此事由武山英一全权负责,他只能等待。如果太过主动,很容易引起武山英一的怀疑。
武山英一突然问:“江桑,李潮涌一直没有动静,你觉得是贺仁春的问题,还是李潮涌太过警觉?”
江日胜苦笑着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武山英一看了江日胜一眼,不满地说:“你把贺仁春送来,难道还猜不到么?”
江日胜佯装不解地问:“猜什么?”
武山英一没好气地说:“你这些年怎么都没长进?我让贺仁春来泺源公馆,是让他潜伏在李潮涌身边,趁机取得他的信任,获取鲁卫华的线索。”
江日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武山君果然妙计。”
武山英一叹息着说:“我原本想从公馆选个人,可他们对***的情况不熟悉,这才把贺仁春派进去。可现在贺仁春并没有进展,李潮涌对他似乎还很警惕。”
江日胜说道:“要不把贺仁春撤回来?李潮涌看着他要走,或许会让他带个口信什么的。”
武山英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日胜不知廉耻地笑道:“能跟武山君有同样的想法,说明我还是很厉害的。”
武山英一说道:“贺仁春出来后,你马上把他监控起来。”
江日胜躬身说道:“明白。”
武山英一虽然信任江日胜,但这次的行动还是没让他参加。
江日胜也识趣,不去打探行动的细节,他只要能接触贺仁春就可以了。
李潮涌回到囚室时,打量了一下囚室的其他人,他伤痕累累,满身是血,其他人很自觉地给他挪了个位置。
靠着墙躲下后,李潮涌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这次被捕后,他就下定决心,要用生命诠释自己对党的忠诚。
他在牛筋草情报小组时,牛筋草经常告诫他,敌占区的地下工作非常危险,身为交通员,要随时作好牺牲的准备。
“痛吗?”
李潮涌正在养神,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他睁开眼睛,费力地转过脖子,看到一个眉毛很浓,眼睛明亮的矮个男子,他皱眉时额头上像是毛笔写的两撇一样。
李潮涌轻声说道:“没事。”
“还在流血呢,这帮人怎么也不给你治治?守卫!再不给他治伤就要死在这里了。”
这个眉毛浓密的男子正是贺仁春,他奉武山英一之命,以抗日分子嫌犯的身份关在囚室,借机与李潮涌接近套取情报。
武山英一跟他谈话时,问起了很多关于二地委的情况。特别是他在来泉城前后的情况,更是问得特别详细。
贺仁春来泉城时,正是二地委领导被魏庆宇蒙蔽时期。如果不是鲁卫华,他也中了敌人的圈套。
他的履历没有任何破绽,武山英一问起可以如实说明。他是到泉城后,才与泉城敌工部联系上,后来加入荷叶情报小组,受鲁卫华领导。
贺仁春的喊叫,给李潮涌争取到了一点药。
李潮涌轻声说道:“谢谢。”
贺仁春不以为然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无需言谢。”
他的行动,一切听从武山英一的安排。第一天只给李潮涌争取药物,上好药好,他就在旁边休息。
等李潮涌睡了半天,恢复了些精气神后,他才问李潮涌要吃些什么?还让守卫给准备了一碗粥,亲自喂李潮涌吃下。
李潮涌随口问:“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贺仁春苦笑着说:“看到日本人不想行躬身礼,想跑没跑掉,就说我是抗日分子。日本人一点都不道理,硬说我是抗日分子,还说如果我不是抗日分子,为什么要跑呢?日本人无恶不作,看到他们能不跑吗?”
李潮涌说道:“在中国自己的土地人,怎能任他们奴役?总有一天,要把他们全部赶走。”
贺仁春伸出食指和大拇指,做了个“八”字,悄声问:“你是……这个?”
李潮涌笑了笑,没有回答。
贺仁春竖起大拇指,轻声说道:“我挺佩服你们的,要是在外面,一定请你下馆子喝一杯。”
他其实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与李潮涌接头,李潮涌会不会相信自己?他与李潮涌之间,以前没发生过联系,突然亮明身份,会不会引起李潮涌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