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们是日本人？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反日……”

心惊胆战、意乱神迷的小菊，没有回答小岛正雄的一连串提问。这让后者感到了不耐烦，再追问的语气就生硬了很多

“回答我！如果你还想活着出去，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家住在哪里？刚才是要去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和你一起同行？”

虽然听出了对方不无威胁的意味，可是小菊心底却猛地升起了一股希望听这个男人的意思，他们有可能放自己走！

在被捉入马车一路奔波的路上，她一直惊恐地揣测着这伙日本人抓自己的用意，她也不明白自己就解个小手的工夫、德洪大哥他们为何就和这伙穿着老百姓衣服的日本人开枪交了火。当时她发现那辆有着熟悉的华丽车棚的马车开始奔逃了，几乎想也未想

就拼命追赶起来。结果，反被日本人截了个正着。

“你……你们会放我回去吗？”小菊用颤抖的声音问蹲在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

“当然！可是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穿着便服的日军特务机关长近乎咆哮起来。

又惊又喜又怕的小菊再也顾不上很多，脱口回答道“我是关门山黑石崖山寨的人，我的表姐就是山寨大当家的刘五妹……刚才被你们开枪打跑的，是护送我的保镖……”

听到这些，小岛正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作为中国通，又作为负责文城地方事务的特务机关长，他是完全知晓关门山内有一股匪帮的存在的。刘五妹的大名，纵然算不上家喻户晓，但在当地也是影响颇广。

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人，竟与关门山的女匪首大有牵连。在没有来慰安妇的木板屋之前，小岛只是觉得水川大尉提及的顺手抓获的支·那女子不大对头——眼下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不可能独自在荒原上行走的，搞不好，粗枝大叶的挺进队可能漏过了她的同伴。

现在一切都真像大白了平井挺进队意外遭遇并交火的几个支·那人，与这个小女子一同出自关门山黑石崖的匪帮！怪不得，对方手里有枪且射术精准。

“你的表姐呢？山寨大当家的没有和你在一起？”小岛继续步步紧逼。

小菊犹疑了一下，未敢说出表姐刘五妹此刻滞留在文城的情况，只谎称自己由保镖陪同着出山来文城游逛，归途中遭遇了日本人。

小岛正雄悬吊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了大半。此前他一直担忧，是附近八路军的细作发现了平井挺进队的破绽，导致双方交了火。看来，是虚惊了一场，仓皇逃走的不过是误打误撞上的几个土匪毛贼罢了。

“求求你们……放我走吧，我回头可以让表姐送钱给你们，送多少钱都行！大洋、金条，我家里都有。”始终蒙在鼓里的黑石崖山寨的表小姐，还误以为日本人对她的行径类似于一种绑票，因而幻想着可以花钱赎人。

日军特务机关长放松地笑了起来，甚至忍不住出手抚弄了一下对方凌乱的发鬓，随即站起身，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回应道

“别急，是我们误会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休息，稍后我就安排人送你回去。”

说罢，便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身后的屋门还未被警戒的挺进队队员关上之际，小岛正雄就用日语吩咐了紧随左右的平井与水川

“把这个小女子牢牢关在这里——难得她长得如此标致，今后就让她用身体好好慰安我军前线的勇士吧。”

三个帝国陆军的军官差不多

同时放肆地大笑起来。而发布这道命令的小岛机关长，几乎立刻就忘掉了那名被他左右了人生命运的女子。

他已经把全部的心思，都转换到了对秘密突击小队的联络上——既然平井挺进队这边并没有出现严重的漏洞，那就应该立即弥补另外一处漏洞被八路军俘虏的牛岛中队的小队长竹山少尉。必须赶在八路撬开竹山少尉的嘴之前，找到这个家伙的下落！

原本已经做好了要打一场浴血之战准备的八路军徐旅支队长，突然发现对面的日军“怂了”！

如果说此前双方的炮兵不约而同地停止荒原上互殴式的炮击、还是出于不想无谓牺牲本方步兵性命的话，那么接下来一直处于主动进攻姿态的日军，却忽然收住了阵脚引而不发，顿时改变了战场的局面。

吴子健与一营长王双龙最初的判断，是小鬼子可能在酝酿更猛烈的攻势，因此纷纷下令给部下保持高度警惕。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差不多十分钟过去了，一两百人的日军仍然维系着原地不动的警戒阵型。

吴子健的心底蓦地跳出一个念头莫非小鬼子不打算穷追不舍了？！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像长了魔法一样灌满了徐旅支队长的脑海他不是不愿相信，而是不敢相信——今天给日本人造成的打击是巨大的，毁灭了两辆大卡车，干掉了一个中队长，生擒了一个少尉，还抢走了一门大炮以及两辆马车上的炮弹辎重。小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难道会善罢甘休、主动收手？！

正这么犹疑对峙着，侧翼阵地的王双龙派来通讯员转达了他的建议日本人停止攻击，请吴支队长趁机带领中·央阵地的部队先撤。

吴子健未置可否，继续举着望远镜扫视一里开外的日军。他看到另有一个腰间挎着指挥刀的军官被围在核心，不时吩咐着往返他身边的人。

应该是又来了一个中队长、接替刚才被打死的那个进行指挥吧。

“告诉你们营长，坚守左翼不动，我这就把右翼的3连先撤下去，试探一下小鬼子的反应。”吴子健对王双龙派来的通讯员做出了回复。

很快，右翼的3连就在一营副营长的带领下，向后撤下了三百多米，于中·央阵地的侧后方停下待命。

而八路军这一明显的退却意图，却未在日军那里引起任何异动。

徐旅支队长内心渐渐有了底，开始传令王双龙在左翼坐镇的1连如法炮制地后撤。

1连也撤到中·央阵地的侧后之际，王双龙带着几个人返回到了吴子健的身边。

这时，已经过去了将近十五分钟，日本人仍然没有流露出要追击的意思。

吴子健与自己的一营长对视了一眼，随即下达了总退却的命令——

此时位于中·央阵地正后方的是一直作为预备队的一营2连，他们接到命令立即跑步后撤到一里开外。

与机炮排共同构成中·央阵地的二营4连，是在又过了五分钟才最后开始撤离的。

支队长命令机炮排排长赵野郊九二步炮后撤时，炮口必须保持朝向日军，随时做好可以中途开炮的准备。

就这样，八

路军的四个连附加一个机炮排，呈前后左右菱形布势，向着关门山方向小心翼翼地倒退、疾行。在他们的视野里，日本人的阵地越离越远，渐渐变成了天际线上的小黑点，直至彻底消失。

当骑在马上的吴子健，可以用肉眼隐隐望到西坪村的轮廓，他禁不住朝天大笑了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