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校言重了！我秦某人区区一个校团长，岂敢要求战区长官部为我调兵遣将？不过，以刚刚结束的南同蒲铁路线破袭战为例，我部与八路军联合出击的作战计划，仰仗军统山西站提前通报给了卫立煌长官的司令部，结果卫长官果断调动了沁源县的央军八十四师之有力一部，于同一天深夜袭击了南同蒲铁路线的霍县县城；与我部的作战遥相呼应，牵制和减轻了鬼子主力对我部的压迫。这才使得此次破袭同蒲路之战得以完好收官。”

“所以，你想如法炮制、再来一次大兵团的联合作战？”军统女少校的目光在沙盘逡巡着，头也不抬地问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日前前出到南同蒲铁路搞破袭，卫长官调动八十四师为你助战是合乎情理的，饶是如此，八十四师也要奔袭将近百里才可抵近同蒲路！但是这一次，我们要攻击的小榆树山，在它的周围除了你部以及关门山脚下的那股八路军、哪里还有其他的友军可供调遣？你总不能再让八十四师从沁源县长途转进到此吧？我虽不大懂得行军打仗，但也知此举离谱的很！”

听到这里，秦忠孝不由得由衷暗赞军统女少校的思维缜密，这个女人当真不是个寻常人物。

“王少校言之皆有理，秦某万万不敢请求长官部调动友军做如此长途跋涉，这一带的广阔区域严格来说都属于敌占区，任何一支友军离开驻地、劳师以远，都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央军校一边说，一边打手势让一个参谋递来了一根细长的指挥杆，拿在手里指点着沙盘继续讲解：“我的作战意图是，一旦确立了要对小榆树山实施总攻，我们的战术动作首先要从外围开始——如，先由央军八十四师再度攻打霍县；与此同时，协调在平泉的晋军独立12旅攻打韩信岭以及灵石县；这两支部队发动的佯攻，势必会将城日军主力的注意力吸引到南同蒲路一线。在此基础，八路军徐旅关门山支队提前埋伏于丰店县城城外待机；然后由我391团从小榆树山东北以及正南方向，全力发起夹攻。一旦丰店县城内的日军出城增援小榆树山，徐旅支队可立即对其攻击，阻断两家日军的联系。这样，可确保我部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战术目标。只要391团结束战斗，其它各部便可自行沿原路撤回驻地。”

王穗花的目光，始终随着秦忠孝手里的指挥杆专注地转来转去，直到对方讲完、把那根指挥杆竖立在沙盘边沿，她才抬眼望着沙盘另一侧的央军校，缓缓地点了点头：“黄埔出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听了秦团座的这个作战方案，气势磅礴，颇有大将风范——依我看，以团座的过人才华，指挥一个军的作战，当绰绰有余。”

秦忠孝认真扫了几眼军统女少校脸的表情，以确认对方不是在出言嘲讽：“王少校过奖了，秦某固然受宠若惊，但也真是不敢当。”

王穗花鼻孔里哼了一声，告诉对方不必小心过谦，以她在军统内部的听闻，自去年对日全面开战以来，无论是华北战场还是华战局，有关对国军部分高级将领临阵指挥不力的弹劾与非议，并不算少。

“说近前的山西吧，阎锡山手下的晋军大将可谓众多，但真正能打的又有几人？三十五军的傅作义算作一个，李服赝被枪毙后接替了他的番号的陈长捷也算作一个，除此之外，如王靖国、杨爱源、孙楚等，均属酒囊饭袋之辈，或畏敌不前，或力不从心；山西局面糜烂得如此之快，与这大有关系。”

脸露出了微笑的秦忠孝，内心颇为受用：能得到军统校官的诚挚

赞誉、尤其这个校官还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女人，的确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然而王穗花话锋突然一转：“你刚才的作战方案里，偏偏提到了平泉县的晋军独12旅，那支以逃跑著称的阎老西的二流部队，关键时刻能靠得住吗？你从前在丰店驻防的时候，不被这个旅的一部临阵出卖过吗？现在还敢联合他们行动？”

央军校犹疑了片刻，然后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独12旅虽然接连丢了几座城镇，但据说目前编制尚很完整，差不多有两千人的兵力，这么一大坨兵力放着不用，未免太过可惜。我觉得，以他们的战力攻城掠寨不大合适，但发起一两场佯攻，还是可以胜任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独12旅属于晋军，归阎锡山节制，卫立煌长官的司令部未必调动得了他们。”

王穗花耸耸肩，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告知央军校这不是什么难题，阎锡山和卫立煌虽然互不买账，但只要军统出头说一句话，这个面子两家司令都会给的。

秦忠孝听得有些咋舌，不过他还是对此话相当信服，军统局在委员长那里颇得倚重和宠爱，军统位于各地的区和站，在当地军界也都影响力极大。

“那真得有劳王少校和山西站的长官了！只要能说得晋军独12旅参战，胜算又多了几成把握！至于八路军徐旅支队那里，秦某已经与他们的支队长吴子健几度合作，这一次仍有信心邀请他们同意实施联合作战。”

王穗花原本对关门山脚下的那支八路军心存芥蒂，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查明并捣毁小榆树山已经迫在眉睫，她也只得放下成见，对秦忠孝联合八路军作战之举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人至此达成了初步的一致，王穗花要391团一面尽快派出侦察小队、一面由团部参谋根据刚才的交谈内容拟定一个简洁明了的作战方案，然后她会将方案电告军统山西站，以便站长再报给军统西北区，直至协调第二战区长官部。

“当然，岂今为止这些都只能算作是纸谈兵——只有特务连的侦察小队厘清了线索之后，刚才说的用兵方案才有拿出来的必要。”

在王穗花话音未落之际，391团的团部参谋突然送来了一份电，电是他们刚刚提及的军统山西站发给王穗花情报二组的，留在城的电台台长旋即将电又追发到了大榆树山，转呈情报二组组长亲阅。

是这封意外的电，一下子同时引起了王穗花与秦忠孝的戒意和警惕。

军统山西站发来的这份电核心内容为：日军正在临汾集结起一个联队规模的兵力，利用同蒲铁路和公路分期分批向城输送！

这一反常的情报，当即让军统女少校和央军校警觉起来——自从日军濑名师团主力沿太原方向进占城，从来都是由北向南投送部队，用来攻击晋西南的阎锡山部和晋南的卫立煌部。!但是这一次，他们竟然由南向北、由前线向后方转运兵力，而且转运的是整整一个联队：日本人想干什么？

电的后面，附了情报来源，这更引起了王穗花的注意——山西站情报二组特工方墨书，只身一人刚刚由临汾、城抵达太原，直接向山西站站长作此通报。

军统女少校至此恍然大悟，在临汾失联已久的方墨书重新现身了！

王穗花首先感到了强烈的愧疚：自从从临汾返回城，自己率队忙于刺杀、破坏以及继续追踪“风计划”，期间虽几次想起被她滞留在临汾的方墨书，但苦于彼此间没有通讯条件，也始终未试图取得联系。现在方墨书安全回到了太原，不知山西站方面是否已经将他的太太周怡壮烈殉国之事如实相告？

带着这样的心绪，王穗花急忙通过391团的电台联络城的电台台长老刘，转问山西站具体情况。结果得到了如下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