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参谋长暗叫了一声惭愧,旋即在地图指出了他目前掌握的西条联队正在集结的路线:接到命令后,西条大佐已经收拢了一个半大队左右的兵力,作为先发部队沿着蒲县至土门的公路,向临汾转进;其余部队仍在陆续收拢。
“西条联队长遇到了什么麻烦吗?”萩原晃凝神注视着地图问道。
“主要还是支那军在其撤退途的袭扰作战——阎锡山的晋军还有八路军林师陈旅,发现了西条联队收拢部队的意图和动作,不断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追堵截,西条重雄不得不一面撤退、一面组织还击,行程为此严重阻滞。”
旅团长少将心头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悲愤:可恶的支那军,偏偏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然而说到底,还是因为第一军留在山西的部队太少了,才会出现这种用兵方面捉襟见肘的现象。
“给西条重雄发报,命令他可以适当放弃影响快速行动的辎重装备,全力向同蒲铁路线靠拢,只要部队了火车,丢失的装备会重新补给给他!”萩原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紧牙关下达了这道命令。
眼下,迅速将西条联队的兵力调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濑名将刚才在电话里也强调了这一点。师团长认为,鉴于山东徐州战场形势走坏,未来方面军司令部有可能不计一切代价、调动第一军的主力救援陷入困境的第二军,而这么做的间接后果,是会造成原本已经守备空虚的后方(如山西)越发空虚。所以,全师团必须提前做好“过紧日子”的准备,将现有的部队重点收缩到南同蒲铁路线沿线城镇,以利于有限的兵力在铁道线包括沿线公路机动调遣,用来应付山西境内支那军的袭扰和反扑。
“遵命,”河边参谋长从旅团长少将的这道命令里,也开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我立即给西条发电,严格执行将军的命令。”
“另外,我会考虑再度致电濑名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请他从师团主力近派出适量部队,向晋西南方向出动,接近策应西条联队的撤军行动!”
河边大佐闻听不禁喜出望外——若能得到晋南前线的师团主力的支援,西条联队的撤退步伐会变得顺畅得多!
看到参谋长脸的喜色,萩原晃立即警告说:这只是他个人的意愿,最终能否实现,还得看濑名将的态度。毕竟,晋南前线的作战压力也相当之大,第一军司令官香月将曾几次催促濑名师团长、尽早发动对条山支那军央军残部的总攻击。
“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啊!”一身戎装的萩原旅团长,发出了一句平民百姓才会常用的感叹。
关门山黑石崖的女匪首刘五妹,在南同蒲铁路那场夜战爆发之前,未能及时离开城。!因而当日伪军队、特务随后开始在城内大肆搜捕反日组织的时候,她只能提心吊胆地窝在宝元酒楼里,等待风声的过去。
宝元酒楼作为城城内消息集散最迅捷的地方,很快也有了这场大战的坊间传说。
首先流传出来的是对当天夜间城火车站发出震天巨响的解读,有住在车站附近的人言之凿凿地肯定那是爆炸;当然,由于日本人严密封锁了消息,市井当根本无法得到有关*发威的真相。
直到席卷城内的大搜捕进行了一两天,才又有城外的消息传入:同蒲路的灵石县一带,在车站爆炸那天深夜也发生了激战。甚至初期有传言说,阎老西带着子弟兵沿着铁道线卷土重来了,前锋已抵灵石县境!
民众的兴奋之情是不言而喻的。那几天,宝元酒楼天天爆满,喧哗热闹的表象之下,食客们或心照不宣,或窃窃私语,偷偷传递的都是山西国军反攻的小道消息。
但这股愿景的暗流,最终流淌殆尽了——城外再无新的战斗消息传来,而城内,日伪军特的嚣张跋扈,却一天强似一天。终于,人们意识到,之前的种种传说不过是美好的泡影罢了。
躲在宝元酒楼二楼隐秘房间里面的女匪首,每天都能从二当家的嘴获悉这些传闻,用来打发百无聊赖乃至担惊受怕的日子。为此,连日来她几度出言数落自己的表妹小菊——正是因为年轻任性的表妹赖在城内、死活不愿离去,才导致刘五妹一行延误了返回关门山的行程。
大搜捕开始的时候,全城戒严,出于谨慎起见,刘五妹将带来的三个保镖都伪装成酒店干粗活的伙计,混杂在后厨和储藏间,以防万一日本人搜捕闯入、无法解释那三个壮汉的身份。她本人则和师爷守在账房里,冒充管账和采买的人员;至于小菊相对安全些,一个年方二十的女孩子不太可能引起日伪的注意和怀疑。
他们此行一共带来了两支短枪,刘五妹照例是一把随身揣着的镜面匣子,瘦小羸弱、斯十足的师爷则暗藏了一只*。而三个体格健硕、目标明显的保镖则一律赤手空拳,以免一旦遭到日伪搜身而引来大祸。
两支短枪都被二当家的白宝元收走,藏进了酒楼的暗格里。整个酒楼类似那样的暗格有三处,平时用来存放地下黑市买卖的军火和烟土。
这样,女匪首一行足足在宝元酒楼躲避了七天。起初,由于市面风声也紧,他们一步也不敢离开酒楼。后两天,日伪大搜捕的力度已经减弱,刘五妹又拗不过表妹小菊的哭闹,带着她溜到附近的街面转了转。
年轻的姑娘小菊丝毫不感到害怕,花花世界的城,远要那个深山里的黑石崖山寨好玩有趣得多,按照她的想法,宁可在有鬼子汉奸横行霸道的城内生活,也不愿意回到所谓的安全窝黑石崖山寨。
但是,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辍学女学生,终究做不了当匪首的表姐的主。在流连忘返了数天之后,小菊还是哭丧着脸、跟着表姐他们踏了归途。
白宝元在事前先派人试探着出了趟东城门,结果表明把守城门的日军搜检行人仍相当严格,男女老少一律搜身,乘坐的车马、携带的行囊也都遭到极其缜密的检查。无奈之下,刘五妹和师爷只得放弃了随身携带的短枪,空手返回关门山。
女匪首依旧选择了走河口村的路径。但是在赴河口村之前,她决定先到西坪村再次拜会自己当八路军连长的大哥魏鑫——这些天躲在屋子里喝闷酒,刘五妹忽然悟到了一个真相:早在她们临来城之前与魏鑫的那次见面,八路军连长大哥似乎已经在暗示近期城一带会有战事。结果她们进城刚刚两天,战火真的烧了起来,尽管战场是在几十里之外的灵石县,可终究波及到了城。这么一琢磨,说不定在灵石县一带与日本人大打出手的,是关门山脚下的八路军。否则,结拜大哥也不可能做到先知先觉。
带着这个疑问,女匪首乘坐着二当家的白宝元为她雇的马车,在午后时分赶到了西坪村。
然而,仅仅离别十几天的光景,关门山脚下的八路军根据地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五妹向布防的哨兵报出求见结拜大哥:徐旅二营7连长的名头时,对方却告知徐旅二营的“建制”已经更改,现在的队伍称关门山派遣支队,她所提及的7连长魏鑫,新的身份是徐旅关门山派遣支队二营营长!并且魏鑫营长的二营已经不在此地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