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时钟指向了晚七时三十分,市政厅大街两侧的店铺,多数已经熄灭灯火打了烊。只有廖廖的几家店面还在营业,当然包括关西料理。
那辆雪佛兰轿车,现在停到了关西料理酒馆以东两百多米远的路边,熄灯熄火,一个特务连士兵坐在后排的右侧,从半摇开的车窗微微探出头,向后注视着灯火依旧的日式酒馆。偶尔,他也会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一条小巷口,这条小巷开在市政厅大街边,巷子里黑黝黝的没有任何照明设施。
大街基本不见了什么行人,间距甚长的昏暗路灯也越发显出了清冷。一伙日军官兵聒噪着从关西料理酒馆走了出来,颇具几分醉意的他们勾肩搭背地从雪佛兰轿车旁经过,渐渐消失在大街的远端——足足有五个人!这显然不符合狩猎者的胃口,他们只能继续守候。
终于,日式酒馆的门口又出现了礼宾仪式,雪佛兰轿车里的特务连士兵依稀看到和服女人鞠躬相送着几名客人。随即,客人们朝这里走过来了:三名日军!
特务连士兵在车窗内迅速点亮了两次手里的打火机,车窗正对着的黑黝黝的巷子口,很快也闪动了一星火苗,那同样是打火机在夜幕发出的光芒。
三名日军走近了,并不喧哗的交谈声越来越清晰可闻。在他们抵达雪佛兰轿车一侧的时候,巷子里突然传出了急促的脚步声,那是女人穿的皮靴敲击石板路的声音。很快,一个打着微弱光芒的手电筒的女子,从巷子口冲到了大街边,她一看到那三名日军,立即喜出望外地用日语说道:
“天呐,军官先生,看到你们太好了!我的妹妹在这条小巷里突然昏倒了,我一个人抬不动她,求求你们帮帮我好吗?”
女子一边急促地说,一边趁势抓住其一个日本人的胳膊。借助着不远处昏黄的路灯抛洒过来的光亮,日本人看清了这名讲着一口流利日语、貌似支那女子的脸庞,那无疑是一张漂亮的面孔!
“你说你的妹妹?昏倒了?”被抓住胳膊的日本人是尉军衔、身材瘦高,带着并不浓的酒意,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女子的容貌和身材:“你的妹妹、也像你这么年轻漂亮?她也会说日语吗?”
“她当然要我年轻!”女子焦急地娇嗔了一句,同时用手电筒一一划过三个日本人的脸:“不过军官先生们,现在重要的是她昏倒了,你们能不能拿出武士的风度,来拯救她?”
“当然!”“完全没有问题!”
穿着军装的武士们彼此对视了几眼,心照不宣、嬉皮笑脸地作出了承诺;漂亮的女子立即开口道谢,同时急转身、招呼着对方朝巷子口里走。
“你的家住在这里?”紧紧跟在女子身后踊跃而行的武士们,有一个人张嘴问道。
“是的,我和我妹妹还有我的母亲,都住在这里,刚才我们到饭馆吃完晚饭回家,还没走到家门口,妹妹嚷着说不舒服,然后蹲到地,很快昏过去了。”
“你怎么会说大和民族的语言?你不是支那人吗?”那个瘦高个的尉是三个人当军衔最高的,他迈开步子很快与带路的女子并肩而行,这时继续搭话。
“我在日本留过三年的学,在东京新宿的早稻田大学。去年回国了,现在在城的国立学教日语。”
“呃,原来是位先生!”日军尉起初因为对方会讲日语,曾经担心她和本地军方有某些瓜葛,一时未敢造次;此刻亲耳听到对方自承是国立学的一名教师,顿时胆大起来——尉是大冢联队部的职军官,深知支那学的教书先生(而且是女先生)在军方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刚才喝了几杯清酒的尉,色心顿起,一双瘦削的大手竟鬼鬼祟祟摸向了女子丰满的臀部,同时想继续探问女子家庭的情况。
“唔!”
蓦地,尉发出了一声痛苦低沉的呜咽,他脖子突出的喉结部位突然遭到了一记重击,黑暗,日军尉并不清楚这致命一击正是来自被他出手猥亵的那名漂亮女子。
军统女少校王穗花,右手横掌如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劈了身边那名日本军官的喉头,高个子武士身形一晃,随即直挺挺摔倒在小巷内的石板路。
与此同时,两条黑影也从巷子两侧的墙角底下一跃而起,扑向了另外两名日本人。央军特务连长和他的手下,并没有像军统女少校那样化掌为刀,而是各自挥舞手的细小绳索,麻利地套在了日本人的脖颈,同时出脚踢向对方的膝弯、导致其跪倒在地,手绳索则全力向提起绞紧。已经得手的王穗花,则将视线转为盯着巷子内的一扇扇门,防备突然有居民走出来。
毫无防备的两个日本军官,在徒劳挣扎了一会儿之后,相继伸腿瞪眼,一命呜呼。
整个袭击过程不到一分半钟,军统小组以三对三,完美袭杀了预定目标。
“奶奶的,还真有个大高个儿!”身材同样高挑的赵木头,踢了踢喉头已被王穗花击碎的日军尉的尸体,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此前包括军统女少校在内的所有人,都曾经担心一时找不到有赵木头身高的日军替死鬼。
“别废话,赶紧把这两个抬车,”用手电筒光指着地的尸体,王穗花催促着赵木头:“用不的那个,藏到里边去。”
他们事前计划剥取两套日军军装即可,刚才虽然一下子走来三人,但考虑到时间紧迫、容不得恰好等到两名日军路过,于是动了手。但雪佛兰轿车的后座如果塞入三具尸体,既费力又没必要。
白天的时候,赵木头已经来这条小巷踩过点。这是一条死巷,长约四五十米的巷子内,开着六七户人家的门脸;其一户人家门外台阶旁,生有一株碗口粗细的杨树,现在,那个多余的日军尸体,被特务连长扛到了杨树边,直立着与树干捆在一起;黑暗之,如果不走到树的跟前仔细瞧,根本无法发现。至*之后的后事,不是军统小组的人所要考虑的了。
雪佛兰轿车发动起来,它在市政厅大街前行了一小段,很快转入了另外一条小巷。那个巷子里有一户无人居住的宅院(如今在城,类似这样无人居住的宅院并不少见),两名日本军官的尸体被丢入到了宅院里。只不过,他们身的军装已经被剥掉。
很快,这两套军装的新主人,会穿着它们,往城火车站的日军兵站里闯了。
徐旅二营与央军391团联合出击南同蒲路,敌工队长肖俊平也于当天早些时候获悉了准确的午夜作战行动时间。
尽管潜伏在城的绸缎庄店铺内,但是肖俊平仍然能够想象出八路军与央军调兵遣将的大场面;晋军情报参谋出身的他,深知此战将会是一场恶斗:同蒲铁路向来是山西日军把持和倚重的地盘,吴子健与秦忠孝将锋芒指向那里,不谛是老百姓所说的“太岁头动土”。
当然,此刻对于敌工队长而言,他所要操心的并非铁道线即将发生的大战,二营副营长吴子健前些日子已经给他下了指示,争取利用灵石县一带的同蒲铁路突然爆发大规模战斗之际,趁机在城城内动手、盗取日军位于火车站货场的武器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