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王穗花已经觉察到李彦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动辄冷嘲热讽、甚至敢于恶语相向；军统女少校摸不着头脑，同时也懒得去洞察男部下的心理，于是低喝一声：“你住口！你不是我的奴隶，但我是你的长官！现在我命令你、李彦尉，立即将灯笼杆子拆掉！”

“拆了灯笼杆子，391团特务连的人，哪去找我们！？”李彦近乎怒吼着反驳起来。

王穗花立即警觉地观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恶狠狠地回敬到：“你是不是想嚷嚷的满世界都听见？！391团你去过，特务连长赵木头你也认识，今天是赵连长本人带人赶过来。你拆完灯笼杆子，给我出去在这附近转悠，直到接到赵连长一行为止！这同样是命令，执行吧。”

军统男尉险些气得闭过气去，他闭眼睛长吁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定定地近距离瞪视着自己女司姣好的面庞，一字一句地说：“你知不知道、每次你以欺下、整治我的时候，我都发誓要做一件事来报复你？”

“做一件什么事？”军统女少校对视着对方的目光，冷冷地讥讽道：“你能做什么事？！”

李彦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要做的一件事，是把你剥光了摁到床，狠狠享用。

“我会做到的，早晚有一天会做到！”

目光在王穗花饱满的胸部停留片刻，军统男尉说出了心里话的后半句，随即，弯腰拾起铁锹，开始拆卸自己刚刚竖起的灯笼杆子。

央军391团特务连连长赵木头尉，带领五名特务连的精兵，在傍晚时分与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接了头。

赵木头一行是沿着王穗花从前屡次行走的线路、穿行小榆树山北麓到达城北郊一带的，暮色苍茫，特务连长正在为如何寻觅辨识挂着一大一小两盏灯笼的高杆子而犯愁时，军统男尉李彦及时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特务连的六个人，赶了一辆两匹马拉着的大车而来，车除了装载着用来掩人耳目的贩卖货物，便是他们的武器弹药。此行，赵木头与手下每人携带一枝毛瑟m1932驳壳枪、一百发子丨弹丨（十发装的制式弹夹）以及一把匕首，这也是央军391团特务连的标配武器；此外，胆大妄为的特务连长，还在大车的一个长条箩筐的底部，偷偷夹带了一枝伯格曼冲锋枪。

他们一行鬼鬼祟祟地进入了王穗花守候着的破落大院。

双方彼此都曾经在不同场合见过数次，因此也省却了客套的寒暄。这个大院，如今已经正式成为“太原富华商贸公司”在城的一个货栈，李彦是货栈的掌柜，赵木头等人今后是雇佣来的伙计。

军统女少校知道赵木头枪法精准，且有武术格斗的功底，想必他带来的部下身手也都不凡。但是当她发现其的一个特务连士兵从箩筐里取出了那枝阴森森的伯格曼冲锋枪时，还是吃了一惊。

“你们想干什么！要去城攻打日本人的旅团部吗？”

王穗花眉头紧皱地质问着赵木头。

特务连长有些难为情，临行前，秦团座和张参谋长都曾经告诫他要轻装简从，以防引人注目、暴露行藏；这枝冲锋枪的确是他自作主张、命令手下偷偷夹带出来的。此刻眼见军统女少校面露不悦，一时不知该怎样解释。

李彦却来了兴致，他不顾赵木头和手下尴尬的神态，径自从他们手里拿过了伯格曼冲锋枪，尽管沉甸甸的枪身让他为之一震，仍饶有兴趣地观察揣摩着——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造型颇为特的冲锋枪。

“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这玩意藏起来，简直是胡闹！”一旁的王穗花继续呵斥着。她在海青浦班受训期间，接触过许多枪械，包括这把伯格曼，所以不以为。然而现在日伪特务遍布城，如此赫然醒目的自动火器，无疑是个不小的祸端隐患。

李彦仿佛没听见一般，举着这个沉重的铁家伙走到赵木头身前，询问使用方式，赵木头只好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军统女少校的脸色，一边简要地为李彦讲解了几句。这理所当然地让王穗花越发恼火起来，她咬着牙对李彦说到：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有这好心，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不料李彦竟然只白了女司一眼，便不再搭理对方，反倒接着向特务连长虚心求教：“子丨弹丨夹呢？这个窟窿是插弹夹的，对吧？”

他说的窟窿，是这枝冲锋枪枪身左侧的弹舱口，此刻由于弹夹与枪分开保管，暴露着一个方形的空口。正巧另一个特务连的的士兵拿来了弹夹，走到李彦身边，将一个长长的弹夹、啪地一下利落地插进了这枝仿制德国名枪的弹舱，但没有打开保险。

军统男尉更兴奋了，平端着这枝大噪外战场的mp28，转身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做起了猛烈的扫射状，嘴里还大声模拟着开火的声音：嗒塔塔，嗒塔塔塔！

特务连的官兵禁不住都乐了。在391团时，他们的武器标配除了毛瑟手枪，每人还均配有这么一枝冲锋枪，所以早习以为常。此刻眼见他们大不了多少年龄的军统特工，看西洋镜般地欣赏把玩这枝伯格曼，无不觉得十分有趣。

在他们的笑声里，王穗花却阴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子。

特务连长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别理她！一会儿好了；”李彦看着王穗花出门的方向，对其他人大大咧咧地解释着：“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脾气怪。”

特务连的人在出发前，早已被391团的长官训话，要求到了城之后一切严格服从军统的统一指挥；他们也都清楚那个漂亮的女人其实是这一带军统组织的头面人物，是面前这个军统男特工的顶头司；不料，这位男特工显然不怎么把漂亮女司当回事，这未免让这群年轻的丘八们感到了新鲜和兴奋。

李彦见大家亲近自己，更加得意了，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故作神秘地招手让特务连的士兵聚拢过来，然后压低嗓音问到：“我这个女司，曾经在丰店城外被你们391团活捉过，好像是你们特务连的人干的。快说说，当时你们几个、谁在场？”

但想听细节的李彦很快失望了：这五个士兵，没有一个参加了次赵连长亲自带头指挥的突袭军统女特工的行动——当然，即便赵连长本人，当时也不知道王穗花以及随从的真实身份，他们把对方误当成日伪的高官了。

而此时此刻的赵连长，则正在院子里接受王穗花的低声但严厉的训斥。军统女特工再次强调地下工作的特性，指出隐蔽和自我保护是地工战的重之重。特务连的所谓精英来这里不是为了打仗，明晃晃地搞那么一枝冲锋枪，简直与自杀无异！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赵木头诚惶诚恐地站在原地低头受训。早先与王穗花打过的交道，他不仅已经亲自领教了对方高超的身手，更从包括团座、参谋长等人的嘴里，听说了军统女少校的心狠手辣。对这个漂亮女人，他可谓又崇拜、又畏惧。这次他自作主张私自带了一枝冲锋枪过来，原本是为了有备无患，不料却因此遭到王穗花的严斥，心下不由得大为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