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舞着空枪的晋军参谋拼命叫嚷着,附近的十几个5连战士隐蔽在临时找到的掩体后面,已经开火打成了一片。当冰河阻滞了伪蒙军骑兵的步伐,当肖俊平的嗓子喊得近乎嘶哑的时候,副连长夏连山终于带人从村头赶过来加入了战团,那名轻机枪手甚至来不及找到合适的掩体,抱着捷克式猛烈扫射起来。
夏连山一边指挥作战,一边发现了大声呼号的肖俊平,他急忙朝对方摆手、示意他退回屋子里——晋军参谋是副营长眼的宝贝,夏连山可不敢让他在战场有什么闪失。
不料,肖俊平不仅没有退回屋子里,过了一会反而又凄厉地叫喊起来,一边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地划着,被身边战士提醒的夏连山,顺着晋军参谋划的方向竭力看去,顿时大惊失色:伪蒙军趁着战场重心转向了村子部,竟然又祭出一支骑兵,朝村头奔袭了过去。肖俊平所在院落虽然靠后,但地势较高,一下子发现了这一动向,于是声嘶力竭地提醒着夏连山。
只能用疲于奔命来形容此刻的5连了,夏连山命令一个排长原地指挥,他自己带着骑兵排的几十人,重新向村头跑去,那个方向,伪蒙军的骑兵正在接近青龙河的冰面,与村头只有不足百尺的距离!
最终,夏连山与减缓速度跨过冰河的伪蒙军骑兵,在村头遭遇了,蒙古马已经有十几匹闯入了村内,一场混战瞬间展开。
守候在山口处的5连的那个排,在战斗转移到河口村之后,一时有些彷徨。从山口缓坡的工事,能望得到村头一角,却望不见村子的其它位置;5连的这个排,有半数以都据守在工事里,听着山口外传来的激烈的枪声、以及手榴弹的爆炸声,他们明白敌人正在进攻村子。这个排的排长有心派人过去支援,又担心敌人会趁虚攻击山口——亲自布置山口工事的副营长以及连长,都向他交待过固守这里的重要性——一时间,排长犹豫不决。
骑兵排的一个班刚才驱赶着马匹转移到了山口的缓坡,这时他们涌到了山口最前沿的工事,班长跟据守工事的这个排的排长打声招呼,带着全班冲了下去。在这排长急得团团转又难以决策的时候,他们的身后方向传来了动静。
吴子健、李天林带着5连的三个排,抬着重机枪和迫击炮,从红星峡营地,赶回来了!
被夏连山派去向红星峡紧急报信的两个战士,跑出了三四里远,迎头遇了吴子健一行。副营长闻听有一支骑兵正在从丰店那个方向朝5连防区靠近,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昨晚在红星峡喝酒,耽搁了早起行军,不知夏连山那里能否顶住;喜的是自己本来正盘算着怎么收拾丰店的伪军骑兵,不想这帮孙子竟然送了门。
迎着越来越近的枪声和爆炸声,吴子健一叠声地催促疾行。他们到达山口工事的时候,守工事的排长高兴得差点哭出声;听他简要汇报了已经发生的战况,吴子健命令李天林带两个排立即全速出击:这伙伪军骑兵多达数百,夏副连长的两个排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
果然,当李天林的这八十多人赶到河口村村外的时候,大半个村子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夏连山带着没有马的骑兵排正在村头苦战,更远处,敌军的骑兵则踏过冰封的青龙河,逼近了村子部。李天林眼见情势危急,首先下令身边的司号员吹冲锋号,凌厉的号音刹那间刺破了弥漫着枪炮声的晴空,第一时间告诉自己人:援兵到了。
5连长短促地观察了一下战场,随即命令一个排冲入村落支援副连长,他本人则带着另一个排,沿着冰河岸边,朝正在进攻村子部的伪军骑兵,侧击了过去。他同时已经注意到了,在两里开外还矗立着一队骑兵,那应该是这支敌军的后队,但李天林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先将村子部的威胁解除!
八路军援兵的到来,令伪蒙军慌了神,刚才仗着人多才占据了主动,此刻眼见对方来了强援,胆气顿时寒了,一部分人马开始观望并逐渐后退,很快演变成了全面崩溃。
随后赶来的吴子健,急吼吼地大叫:
“不要打马,不要打马!”
他看到了在自己的战士们内外夹击之下,敌军骑兵开始败走,而乱枪混战之,许多战马被击倒地。吴子健一心要组建的骑兵连,靠的是这批战马了,一时急得他脑门冒出了热汗。
在远处,伪蒙军指挥官的脑门同样在冒汗,只不过,冒的是冷汗。立在马背的高度,使得杜东强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楚地看到战场场面的逆转——八路竟然还有后手!自己今天真是太失算了。
孟浪进攻造成的危局已经呈现,杜东强急忙让自己的旗语兵发信号速退,他注意到又一股从山口冲下来的八路军,正跨过冰河拼命奔跑,其意图很明显,是要截断进攻村子央的骑兵退路。杜东强命令身边的部下全力开火,四挺大正十一式机关枪,架在荒原扫射,务必阻击住这股八路,掩护央的骑兵连回撤。至于已经从村头冲进村子的那五十多骑,已经被八路军拖住,只能听天由命了。
准备截断伪蒙军攻击央的骑兵退路的,正是吴子健亲自带领的一个排,在突然开火的机关枪火力阻击之下,为避免伤亡,吴子健只好忍痛放弃了这一企图。然而,向来不服输的副营长,一边指挥战士们卧倒在光秃秃的荒原,一边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对面的机枪阵地,他想起了刚刚从山里抬出来的那门八二迫击炮,于是回头向这个排的排长吼道:
“赵野郊!给我把赵野郊喊过来!”
赵野郊,是早先被5连从央军十四军收编过来的那个炮兵,那门威风凛凛的金陵兵工厂八二迫击炮,昨天正式交他掌管,同时交到他手的,还有七发油光光的迫击炮弹。
这时的战场情况正在趋于明朗。
窜入河口村头以及村内的那五十余骑伪蒙军,在夏连山指挥的骑兵排以及李天林增援来的一个排的内外夹击之下,面临着灭顶之灾;夏连山的人利用村内院墙、房屋、柴垛等的掩护,用小马枪近距离射击骑在蒙古马乱窜的伪蒙军,及至李天林派来的那个排从外围一兜,这股骑兵彻底被困在了村子里,遭到无情的绞杀。
冲击河口村段的那一个连的伪蒙军,本来占据着风,若非八路军阵地那挺轻机枪拼命地压制,骑兵已经冲进了村,关键时刻李天林亲自率领一个排包括一挺捷克式机关枪从侧面扑了来,打乱了伪蒙军的冲击阵型,加为他们掠阵的后队又发旗语命令撤退,这个连的骑兵终于溃败了下去。
于是,最前沿的对垒,变成了吴子健指挥的那个排与两里开外的伪蒙军后队之间的较量。
杜东强下令伏地射击的四挺大正十一式机关枪,一线摆开,不间断地开火,在空旷的原野形成了强大的火力;吴子健带着的这个排,没有机枪,因此只好原地卧倒,利用步枪还击。
眼看着在歪把子机关枪的掩护下,伪蒙军攻击村子段的那个骑兵连,连人带马逃回去了一多半,李天林率队追击的步伐也同样受阻;到了嘴边的鸭子要飞,吴子健哪里肯吃这样的瘪,当即调了炮手赵野郊和他的迫击炮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