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菊出落得越来越水灵，这也让刘五妹对她格外紧护，虽说自己是山寨大当家的，可土匪们来混劲特别是喝了酒后，谁也不敢保证做出什么来。想当年，老匪首刚过世、自己初接任大当家的时候，山寨里曾经有几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对她蠢蠢欲动；有一个甚至借着风高月黑摸进了她的卧房，趁她熟睡之际差点脱光了她，最终那个土匪被执行家法扔进了深涧。刘五妹也靠着不逊于老匪首的统治手段，慢慢地降服了喽啰，树起了威望。可是近半年以来，她发现山寨有人开始围着日渐高挑饱满的小菊转悠，这引起了女匪首的警惕，有事没事，她都将小菊带在身边。这趟下山来城，也不例外。

此刻，看着表妹斯斯地吃着菜，刘五妹内心不禁又泛起了酸楚：都是日本人闹的，要不是炮火连天地打仗，小菊至少能到太原去读书，也不至于一个黄花大姑娘整天在土匪窝里厮混！

在刘五妹的师爷差不多喝干了一小壶汾酒的时候，白宝元又闪身进了包厢，包厢门一开，外面席面的吃喝喧哗声直灌进来，这个钟点，正是一天酒楼生意最繁忙的时刻。

“当家的，已经拿准了，日本人刚刚占了丰店！”坐到刘五妹身边，白宝元神色紧张地对刘五妹说道。

酒桌的人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咋知道的？消息可靠吗？”刘五妹压低了嗓音急急地问。

“绝对可靠，”白宝元看了一眼掩住的包厢门：“刚才那几个来喝酒的晋军军官，带头的是独12旅570团的团长，姓田。我借着敬酒送菜的由头，跟他们喝了几杯，情况都给我套出来了。”

“570团？”干瘦的师爷一双眼睛精光炯炯：“守丰店的不是570团吗？”

“没错，他们从丰店撤出来了，眼下在咱城的郊外驻防，”白宝元不无鄙夷地说道：“这个姓田的团长够没心没肺的，刚丢了丰店城，还有心思到咱们这来喝大酒。”

“丰店离城，隔着一道山，日本人会不会紧跟着打过来？”

刘五妹的这句话，令包厢内的气氛越发紧张了。很快，他们决定，仅今晚住一宿，明早即刻出城返回黑石崖：一旦日军兵临城下，想走没那么容易了。

次日午，刘五妹一行离开宝元酒楼，向城的东门走去。

本来，此番进城，刘五妹主要是为了带表妹小菊逛逛正月城里的集市，但没有料到日本人竟然如此神速地攻占了丰店，刘五妹全无了闲心。她得赶紧回黑石崖布置，约束手下的喽啰最近不要出山，以免触到日本人的霉头。早听说日军兵强马壮，火力惊人，凭自己手下那一百多杆枪，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

由于独12旅在此驻防，城的各个城门都有他们的兵把守，对进出城门之人也会加以盘查；为了不惹麻烦，刘五妹每次进城，都不要手下带枪，她到达城郊前，总是提前派人到酒楼知会二当家，白宝元会派马车出城，接他们一行入城。守城的士兵见刘五妹穿着富贵，随从也都是一身光鲜，自然以为他们是大户人家，所以多半问也不问抬手放行。出城的时候，刘五妹也是照此办理，白宝元的马车直将他们送至郊外，那里有黑石崖的喽啰带枪等候，接大当家的，再一并进山。

可是今天这个午，在刘五妹一行快到东关的时候，却遇了意外。城里一伙无业泼皮，正在街头巷尾游逛，他们遭遇了想看看街市而下车步行的刘五妹、小菊姐俩。泼皮带头的家伙，看见这一对衣着奢华、长相不俗的女人没有男人随从（其实那两个保镖跟在十几步开外），顿时生了邪念，笑嘻嘻地靠近，一边言语挑逗，一边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泼皮领头的名叫孟龙生，是城出了名的混混儿，整天带着一帮青皮地痞，在商号酒肆、地摊档铺之间出没，勒索钱财，调戏民女，寻衅滋事。他们躲着丨警丨察走，也从来不去招惹驻军，专拣老百姓欺负。由于这时还没到正月十五，城开业的店面并不算多，这伙无赖们的去处也很有限，正百无聊赖之际，竟发现了刘五妹和小菊，孟龙生一使眼色，几个家伙贴了去。

“俊妹子，出来逛，咋没男人陪着？哥几个陪你们姐俩玩玩！”

刘五妹一惊，反应敏捷地捉住了一个泼皮伸过来的手，喝到：“滚开！想死吗？！”

“想死，想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被抓住手腕的泼皮嬉皮笑脸地回了一句。

但一旁的小菊却慌了神，另一个泼皮在她脸捏了一把，还没容她抵抗，领头的孟龙生已经将手摸了她的胸脯，小菊吓得连连尖叫。

远远跟着的那两个保镖和师爷，看见有几个男人走到当家的身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路人，一时并没在意。直到听见小菊的尖叫声，才开始惊觉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跑。而又惊又怒的刘五妹已经和泼皮们打斗起来，她一腿踢开纠缠她的那个泼皮，伸手去皮袍下面掏枪，但身体又被另一个家伙从背后抱住了，一时挣脱不开，小菊则已经落在了两三个泼皮手里，被粗鲁地乱摸乱抱。

保镖总算赶到了，三拳两脚打倒了几个泼皮。腾出手来的女匪首早已经气得七窍生烟，她拔出了驳壳枪，想也未想地抬手搂火，将一个近在咫尺的泼皮硬生生地撂倒，子丨弹丨从那家伙的眉心直射进去，只留了一个带着火药的弹孔。

这一下，欺软怕硬的泼皮们顿时吓得作鸟兽散，孟龙生跑得最快，一边跑一边还不时地回头看：我的妈呀，这标致的小娘们身怎么会带枪？！

他牢牢记住了刘五妹那张带着杀气的俏脸。

枪声一响，虽然只有一声，还是引起了相当的混乱，在场看到这一幕的路人们四散躲避，附近不明里的人们则跟风地乱跑。

这里已经是城东关，距离城的东门不算太远。近两天，由于丰店被日军袭占，独12旅内部加强了戒备，虽然估计丰店的日军暂时没有打过来的意向，但为防奸细，城四门还是增派了军力把守。刘五妹的这一枪，被守门的士兵听了个正着，值星的569团的军官立刻给司打电话，城门口的气氛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二十几个大兵枪膛，如临大敌地针对着响枪的方向。

刘五妹一行，不久出现在守门大兵的视线里，他们急匆匆而来的步履，引起了守军的警觉，一个班长端着正式喊道：“站住！干什么的？一个个慢慢走过来！”

刘五妹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其余的人都没随身携带枪械，所以伸手挽住了表妹小菊的胳膊，先朝着城门洞走过去。守军见是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顿时收了戒心，问走到眼前的刘五妹：

“哪里打枪？知道吗？”

女匪首装出一副慌张的神情：

“不清楚，我们姐俩正走着，听身后响枪了，还有人在喊什么，我俩一害怕，没敢看，跑了。”

“要出城？”

“对，来看城里的亲戚，今个回去。”

几个大兵已经盯了还站在远处的男人们，挥挥手让刘五妹二人出去了。随后，他们搜查了刘五妹的师爷和保镖，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这几个人都称对打枪的事情不知情，守军很快也放他们出了城门。

以往，刘五妹带人进城，都要在城里盘桓个三天五天，临行前一天才派人回黑石崖报信，山寨的人则次日到城东郊的约定地方，迎接当家的返回山寨。但这一次事出突然，刘五妹昨晚临时决定今天出城，所以没有喽啰来接应。而且，刚才在东关街头混战一场还被迫动了枪，他们急于脱身之际，没有让白宝元派出的马车跟随。

此刻脱离险地，女匪首的怒火又燃烧起来：没来由地被几个城里的地痞调戏，表妹更是遭受侮辱而泪水涟涟，虽然当场击毙了一个恶棍，但刘五妹仍觉得咽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