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某坚决地摇摇头说：“无论从各自的渊源还是立场，他并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他一条人命。”

“你怎么还没我这个糊涂人明白，这是你和他个人间的事吗？”

“就这样了。几位师兄，请随我来。”这会儿的乔某没功夫跟他闲搭，朝几个师兄挥了下手，朝藏车处奔去。几人来到车旁，将仍昏睡着的老莫放进乔某偷来的车内。

乔某朝几位师兄抱拳以礼：“谢了。快快请回。”

三位师兄回以一礼，并不言语，迅疾没入夜色中。

乔某转身问霍光，开车没。霍光说，我哪敢，一路跑着过来的。乔某说一句，上我车。霍光问，你哪弄的。乔某回一句，偷的。霍光讥笑道，还是你比我有本事。

两人分别进入车内，霍光看了眼后座上的老莫。

“你这是准备把他藏哪？为何不直接送古德寺？”

乔某发动了车。

“已经很麻烦几位师兄了，不能把他们陷进去。静安路那边有家二十四小时开着的旅店，把他放那儿最为妥帖，醒来自个儿走人。”

“难怪小静老说你心思缜密让我学着点儿，不得不佩服啊！”

“还说呢，今天若不是你不知会出多大的事。”

“还知道啊。下面怎么打算？”

乔某长吁一口气说：“心里有点儿乱，还没怎么想。暂时，柯佳那边还劳烦你和郝静照应着点儿。长期考虑，我得尽快把她转移出去。

“转移？”霍光不由狐疑。“她是你们共党？”

“我都不是，她哪儿是。”乔某自然不会多说。“主要考虑她的身体，咱乔家的后在她肚子里孕育着呢。”

霍光往前面一指，到了。

这是一家中型旅店，柜台里一个年轻伙计见这个时间点三个男人上门，且一人不知是病了还是醉了搀着进来的，自然有点儿诧异。霍光朝他亮了亮派司，要一个楼上单间。伙计犹豫着问，就一间吗？霍光眼一瞪，伙计连忙领着他们上了楼。

安置老莫睡下，关好门，乔某和霍光一同下楼，霍光往柜台旁的长椅上坐去，乔某则出门将车子停进一条胡同里，转身回到旅店，霍光在打着瞌睡，他把他的一条腿往里挤了挤坐了下来，朝诚惶诚恐望着他的伙计挥了挥手，该干嘛干嘛。

夜深人静，屋里没个炭火，寒气袭人。乔某一动不动地坐着，在检讨自己怎么就大意如斯，“成功地”实现了一次自我放逐，更忧虑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日子，柯佳怎么过。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似乎传来动静，伙计忙跑了上去，恰恰是才住进来的那位醒了，在屋子里转悠着。

“客官，您老醒了。”伙计见他好好的，刚才上来时也没闻着一丝酒味，心里便有些发怵了。

“老什么老！我怎么会来了这里？谁送来的？”此刻的老莫一脑子浆糊兼怒不可遏。自己一大活人，被人乾坤大挪移搬到了这里，竟毫无知觉，出了鬼了。

“回您了，是两位年轻的先生将您送过来的，现刻人还在楼下……”老莫一把搡开他便朝楼下冲去，店堂里鬼都没有一个。

“人呐？”他不由怒火万丈大吼一声。

伙计从楼梯上几乎是滚着跑了下来，一见空荡荡的店堂，傻了。

“刚才，刚才还坐椅子上的。”伙计赶紧着跑出店外，东西两条道夜茫茫一片。

他转回店堂，老莫原地转着圈，问他是两个什么样的人。伙计如实一番描绘，其中高个俊朗的像是乔某，也应该是他，能从武汉站把自己搬到这里，也只有他能做到，可没听说他发展了某个人哪。

谍战之刀尖舞者

第386章乔某的死穴

乔某走后天亮前的黑暗里，裹着条毛毯的柯佳近乎麻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脑子都是乔某的影像，一千次一万次的否定着万洁在电话里告诉她乔某开枪打死凌剑飞的消息，她相信乔某所说“绝不做有违良心之事，更不会有负你我夫妻情分”，但又如何解释万洁亲眼所见？

夜色褪尽，天色渐明，她走到后院门口，望着那根还系在树干上的绳索，多么希望乔某从下面一跃而上。他终究还是没能赶在天明前回来。他去干什么了？临行那番预示告别的话是否意味着他此行很危险？会否真的回不来了？

她穿好衣物，梳洗过后，倚在后院的门框上，迟迟不愿离去，希冀奇迹的发生。然而室内的钟声鸣响了七下，她不得不遵照乔某临行前的吩咐，将那根将心上人抛进无尽黑暗中的绳索一点点地拉了上来，好大的一圈，她费了老大的劲才把它搬回了储藏室。

开门走出室外，乔某的那辆车静静地趴在原地。自己还能坐上这辆车跟他疯跟他闹跟他撒娇吗？

走到山下，她拦了辆人力车，还没走多远，有报童在喊，特大消息，保密局武汉站破获共党要案，抓获共党书记莫可，保密局干将乔某当场击毙共党要犯凌剑飞！

柯佳身子一颤，告诉自己，这是假的，他们在造谣，我的乔某没有杀人，却仍让车夫把车停了下来，买了一份报。这则消息登载在头版头条，并配有凌剑飞蜷缩在地的遗体照片。柯佳的眼睛一看到照片，就忍不住用报纸蒙住了脸，热泪滚滚。

车子经过保密局武汉站，大门开着，柯佳往里看了一眼，多么希望看到乔某朝她跑来，然而没有，一辆轿车从里面高速驶了出来，车夫赶紧跑了两步，险些被撞上，车夫恨恨地骂了句，狗特务。

开车人是憋着一肚子火的孙维正。

半夜里，又冷又饿的他去厨房找些吃的，切了盘卤牛肉，抓了把花生，返身往回走时，忽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后院好像太静了些，往日里那两条狼犬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这会儿怎么一丝动静也无？

他推开窗户往外面瞧了眼，朦胧的夜色里并无异常，但那种静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他人已走近后门想去瞧上一眼，脑子里突然一转，真若有个啥，自己要么惊动了对方，要么被对方一枪毙命。他回身走到地下室前，推开门一看，两名看守一个坐在桌子后看报，一个抽着烟在来回走动，他喝了声“醒着点儿”关好门，抓了两片牛肉放嘴里咀嚼着，坐到沙发上准备喝点儿小酒御御寒。生性多疑却让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喝了两口酒后决计还是绕到后院门口那儿去瞅一眼。

这一瞅就瞅得他心花怒放，也瞅来了脑后一阵剧痛倒在了地上。待他从昏迷中醒来，整个前院后院乱成了一锅粥。地下室里那两名被迷香麻翻的看守一睁眼便觉出不对劲，这亦是一种职业属性使然，好端端的怎么就睡过去了？两个人连忙往牢房里跑去，一个看见了里面没人，一个看见了透气窗那张着的“嘴。”

宣嘉伦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街面上一家药店的伙计被叫了过来正给孙维正包扎着伤口。听过孙维正简单的叙述，宣嘉伦竟对他说了句，你命真大。孙维正恼火他还有这番心境。

宣嘉伦不以为然道：“不然呢，你还指望弟兄们能把老莫或者乔某逮回来？乔某跳出来自我暴露已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知足矣，他的价值并不比那个老莫差到哪里。我之所以感慨你命大，是没料到乔某会留你一条命，这该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