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话里有话呀！老莫，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泄密的事，你们审查我了？”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老莫忙道：“你太敏感了，包括我在内，都在这次审查之列。”

摇摇头的夏荷似有所悟道：“但我是重点，对吧？过了吗？”

点点头的老莫说：“自然是通过了，所以我说委屈你了嘛。我老婆谁呀，坚定的马列主义者，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

夏荷却辛酸地眨了眨眼睛眨出两滴泪，瘪了瘪嘴说：“老莫，我还真感到了一丝委屈。革命十多年了，却被当做内鬼接受审查，还是暗中的，我好想哭。”

任谁看了她的表演，无不叹为观止，谁还忍心？

是夜，老莫老牛老费齐齐出动，有去各区党组织传达淮海大捷喜讯的，有去地下印刷厂安排印刷淮海大捷传单的，老莫则接到省委的通知去出席一个重要会议。

快到打烊时间了，夏荷让老劳去买些卤菜，等老莫他们回来小小地庆祝一下。老劳走后，夏荷趁着上门板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动静，返身回来给郝静打了个电话，给了她六个字：终止捕猎行动。

“捕猎行动”是孙维正赋予射杀凌剑飞行动的代号。

射杀凌剑飞，乃出于保护夏荷的无奈之举，既然所谓的审查通过了，留着凌剑飞反而是对夏荷的一种掩护，否则在审查这样一个敏感阶段凌剑飞出了事，岂不是往自个儿身上招虱子。

也因为她的这个电话，凌剑飞当晚侥幸逃过一劫。

凌剑飞几番现身劳动大街，孙维正捕猎的目标自然就瞄准了这一带。当凌剑飞从绸缎庄出来穿过几条胡同和小巷，没料到就被孙维正的人盯上了，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路上无甚行人之故。

武昌组的秦组长一个电话打给留守在联络点上的孙维正，他让暂不惊动，招呼人对凌剑飞形成一个插翅难逃的包围圈，等他赶到后再动手。他要亲手将凌剑飞送到乔某面前，看他有何说法，再则在宣嘉伦面前有了个交代。

孙维正开着辆车赶到了凌剑飞出没之地，他尚未脱离包围圈。这时候的凌剑飞左冲右突，却始终逃脱不出包围圈，颇有些狼狈，几乎每一个退路都被人堵死了。好在他前往绸缎庄时，出自对市委机关的保密，他遣散了小王和小张，真若打起来，三个人一道玩完。

而孙维正发现了凌剑飞后的踪影后，心想这回看你如何逃脱我孙某人的手掌心，命令所有人等，一定要活口，打残打伤均可，就是不能打死。

就在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凌剑飞手到擒来之际，联络点上留守的某人驾车赶了过来，传达了宣嘉伦的“圣旨”：放虎归山。

就这般，逃生无门的凌剑飞瞅了个“空档”，溜之乎也。

谍战之刀尖舞者

第356章兔死狐悲

淮海大捷，章唯却高兴不起来，她在电话中对王倩这么说。王倩问，为啥？

淮海、平津几乎同时打响，军令部一厅作战室虽仍高官云集，却只针对淮海之战，平津之战部分则被放在了国防部那边，章唯只是偶然间听这边的人提及，真实战况却一无所知，她心里那个急呀。

王倩笑她，嘿，你还上瘾了。

章唯郁闷地说，准确说，已然成为某种寄托，有劲使不上那种滋味，干着急。突然无所事事了，整天就抱着个茶缸捧着张报纸，人都快爆了。

王倩给了她俩字评语：这就叫觉悟。

章唯扑哧一笑，你这五个字呢。

但她问自己，是觉悟吗？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不知不觉中，为***搜集情报竟然成为了她生活甚或生命的一部分。突然间，这部分空白了，生活也随之变得乏味起来。

刘盈盈瞧她没精打采的样儿，问是不是病了。

她眼一瞪怼了回去，你才病了呢。

刘盈盈便说，那下班陪我逛街去呗。

她俩字回绝，不去。

“那就打麻将。”

“不打。”

刘盈盈怏怏而去，嘴里嘀咕一句，那你是真病了。章唯突然来了灵感，喝酒可以。刘盈盈转过身来，章唯正盯着她看。

“真的假的？那我就替你约了。”

章唯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走个曲线，约上郑晓峰，或许从他那儿能挖出点儿什么来。

下班铃声响起，章唯出了办公室向楼梯口走去，恰好遇见范轩杰从楼上下来，楼下刘盈盈在催了，唯唯，快点儿呀，就等你了。范轩杰随口问了句，这是要上哪儿呀。

自被孟欣茹设计那件事后，章唯感觉上与范轩杰亲近了些许，遂笑眯眯地说，约着一块儿喝酒。范轩杰嘱咐了一句，要她少喝点儿。她说，你知道的，我还能喝。

范轩杰的声音严厉了些许，说就你那精神状态，能喝也少喝点儿。

章唯回一句，晓得啦，啰嗦，跑着下了楼。

“四人帮”抵达餐厅时，郑晓峰已先到了，靠在椅子上见他们进来，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起身热情迎接，而是懒洋洋地抬了下眼，一句“都来了”，算是打过招呼。

刘盈盈走到他跟前，故作的全身上下打量他一眼说：“喂，老郑，怎么一副霜打了似的，蔫不拉几的样儿。”

郑晓峰依旧懒懒道：“谁都像你呀，没心没肺的。”

走到他身后的张大伟拍了他肩膀一下讽道：“哟，咱们的郑大处长几时学会忧国忧民了？”

周定山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点了几道菜在郑晓峰身边坐下，歪着脑袋看着他说：“老郑，就别杞人忧天了，不是还有半壁江山吗？让他们折腾去。”

冷冷一笑的郑晓峰道：“半壁江山？还能撑多久，各位给我个答案。辽西会战我曾形容共军势如破竹，徐蚌会战及眼下的天津之战那简直就成为了摧枯拉朽，惨不忍睹啊！你我若是一介平民倒也罢了，可毕竟拿着党国的俸禄，这么下去，前程在哪？饭碗又在哪？诸位又焉得安之若素高枕无忧？”

这时，自进店后一直未吭声的章唯为获取有效信息罕有地主动出击了说：“叫你来就是想听你个好，谁知你却丧钟一座，还没敲就响了个稀里哗啦，真没劲。”

郑晓峰睨了她一眼说：“想听好，难啰。”

刘盈盈马上道：“那还是有啰。”

酒菜陆续上来了，郑晓峰接过张大伟斟的酒兀自喝了一大口，一声叹道：“一场战役的胜负手在于战略，战略失策，这仗就难得打了。当初老蒋让傅作义南撤保存有生力量，这位不干，怕自己的人马被老蒋给吞并了。现在天津一丢，人共军把北平为了个水泄不通，想撤也撤不了了。于今唯有一途——死守，等待救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但谁去增援谁来守？士气已然丧失殆尽谁会舍命来守？又有谁肯救援？共军正张着口袋等你往里钻，谁愿做这个冤大头？”

刘盈盈瘪了嘴嗔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哇。”

郑晓峰脸上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说：“可我也说了难呀。傅作义几番与共党接触已然不是什么秘密，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你还能设想他做困兽斗？我甚至可以大胆预测，北平失守或傅作义投诚共党，就在春节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