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连线的另一端，郝静拿起话筒，甫一接听，眉头微蹙，“嗯”的一声收了线，长长地吁了口气。

自一接收到那份发给“死人”的电报，她便有一种预感，自己将被深深卷入其内。她的直觉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份电报她必然要交给宣嘉伦，宣嘉伦亦必然会追查梅方舟的密码本，而以她的敏锐，密码本或在乔某手里。如此便形成这样一个格局，无论乔某或宣嘉伦均欲获取电报确切的内容，自己或将在两者间扮演一个予取予夺的角色。

适才宣嘉伦打来的电话，已初步印证了自己的判断。拿车钥匙，她走出办公室，楼楼下特意扫描了一眼，并未发现黏自己像跟屁虫似的霍光。事已至此，她不愿牵连到他更无意伤害他，虽然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

直至车子开进北湖公园，未发现被跟踪，她才少许松了口气。坐在车里等了约十分钟，宣嘉伦的车开了过来，她从车内下来，了他的那辆车。

“你好像有点儿紧张啊？”宣嘉伦开口第一句话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

“紧张倒未必，有些担心。”她只得这么解释。

“一个意思，担心你那口子起了疑心？”

郝静蓦然炸了：“宣大站长，没有你这么办事的吧？为何要对外宣称梅方舟之死是人一年前有所预谋的。那年年三十在范轩杰家里那么几个人，排排坐也能排到我身，这不是把我往沟里带吗？”

宣嘉伦也不做辩解：“情非得已，请你谅解，所谓的重庆帮还有其他人，非你一个。长话短说，乔某与老梅缠斗了年余，且亲身参与了老梅遗物的接收和清理，密码本十之八九在他手。有件事，请原谅我不得不谨慎对待，老梅的那份电报你们电讯室是否留了底？”

郝静一声冷哼道：“站长大人，你何不直接说我会否留了底。那天电讯室我一个，你想说明什么？”

或许宣嘉伦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尴尬地咳了声说：“那好，你不要太敏感。乔某也说了，老梅的这份电报一定是他在共党的卧底所为。假设他是共党的人或密码本也在手他里，他必然想得到这份电，而他的突破口唯有在你这里。”

毕竟自己将来要在他手里讨生活，郝静也自找台阶说：“你这样说，我明白了。”

宣嘉伦却道：“不仅止于此。他这人贼精，或许不会那么直接，采取一些诸如迂回的手段，譬如通过你的那位也或许暂时不予理睬。你呢或可有意接近他，他或者放下了戒备心，毕竟霍光和你个人与他的关系尚可。”

郝静表示怀疑道：“有必要如此吗？”

做了个有力的手势，宣嘉伦断然道：“时不我待！这份电的内容非同小可。若密码本在乔某手里，极尽所能也要搞到手。”

似无奈点了下头的郝静从车内下来，向四外张望了一眼进入到自己车内，开动了车驶离北湖公园。尽管小心翼翼，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被远端的一架望远镜尽收眼底。

第242章双管齐下

大冬天的，乔某选了个好地儿——享誉武汉三镇的筱陶袁（后改名小桃园）煨汤馆，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好兄弟。

他到时，凌剑飞还未到。店面不大，他找了个稍靠里面对门口的位置，点了一罐乳鸽汤自己先享用着。

紧急约见剑飞，完全出自情非得已。一份发给死人的电报，其所含的重要信息自不待言。虽然宣嘉伦手里没有密码本无法破译，但不排除他会根据揣测启用他自己的眼线去破解电里所包含的谜团。

乔某所困扰的是，这份电报的出处是否四川？

抗战时期，***在四川、重庆培养囤积了大量的干部。战后，共不断输出这些干部，逐渐成为各地地下党的坚。去年，王岩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来到武汉，壮志未酬把命丢在了这方土地。继而，武汉地下党又遭重创，市委书记徐展晖血洒汉江。此际的武汉地下党急需补充一批干部，且欲重建地下联络、情报，这批人会否来自四川？乔某依据发报人尚不知收报人梅方舟已亡断定其身处某闭塞之地，而多山交通不便的四川恰恰符合这样一个特点。

但这一切毕竟只是揣摩，也即他约见凌剑飞的寓意。

棉门帘一掀，走进一名年男子。略略一看，戴副眼镜，蓄着鲁迅先生标志性的胡须，着一身市面已不常见的棉长袍，颇像一个教书匠，似不相识。正欲收回目光，这人冲着他一乐，那眉眼不正是剑飞本尊么，看来次见面送给他的那本化装术的书没白瞎。

乔某招手唤来堂倌，喊着让一罐王八汤。凌剑飞边搓着手边坐下打趣道，还是老同学贴心啊。

王八汤端了来，凌剑飞抄起汤勺便去罐子里舀汤喝，乔某喊了声小心烫，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鸽子汤推他面前说，喝我的，正好。

凌剑飞连着喝了几口，舒心舒意地喘了口气说，今儿天真冷，这汤喝得浑身暖洋洋的。

乔某遂说，既然暖和了，下面我说你听，然后将站里接收到一封发给死鬼梅方舟的电报以及自己的分析判断全盘托出。

他讲着时，凌剑飞尚算正常，他一讲完，凌剑飞有些痴痴的了，手里喝汤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乔某敲了敲他面前的汤罐，他喝了口汤问道：“你最终的意思是四川方面会否派某个人或一批人来接替王叔和徐书记的工作，重建武汉地下络？”

乔某点着头说：“除此，还有另外的解释吗？”

凌剑飞皱着眉头说：“我同意。至少在我来武汉之前，无论川东或川西特委根据地的生存环境极为恶劣也相对闭塞。梅方舟煞费心思在我党内埋下一颗雷，般般的地儿他还真看不，只是目前我还未获知相关信息。当下的武汉地下党市委基本处于瘫痪状态，暂由省委的某位领导代理，所以你的推断某个层面是成立的。”

乔某马说：“既然这样，你这方尽快确定面是否有这方面的安排，我呢想办法弄到这份电内容，双管齐下，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密码本在你手，你担心什么？”

“不排除宣嘉伦也有人卧底我方的可能性，他同样可以来个双管齐下，某种层面讲，我们现在是和他抢时间。”

“那好，这么说定了，你我各有消息第一时间联络。我先走了。”

“你慌什么，我还跟你叫了罐牛肉汤呢，你最喜欢喝了。你且喝着，我先走。”

“账付了没？”

乔某从大衣内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往他面前一推：“这里面是两千块，喝不死你。”说罢向门外走去，到门口了听见凌剑飞一声喊，伙计，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