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把自己给撂进去了。紫菱公园多名人证,派出所立了案,三分局的局长那儿有记录,王彦东探长全程监督,我乔某再怎么着也不会傻到这个地头吧?”
柳非翻看了一下件,点了点头说:“有人说你们或许串通一气,在我这儿似乎通不过,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相信你乔某不会做出这等傻事。”
“我看未必!”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阴森的声音,乔某无需回头,便知幕后之人终于忍不住走到前台来了。
宣嘉伦大步流星地走到柳非的身边,这位校专员赶紧起身给身为少将的他让座,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同时开他一玩笑。
“老柳啊,千万别被这小子给洗脑了,他一张嘴能抵别人十张。”然后笑对乔某。“乔少,好久不见!”
“宣大处长,别来无恙!”乔某略略起身貌似恭谨地抱拳以礼。
“坐。”宣嘉伦口说让乔某坐下,自己却依然站着双手撑在桌面以一种压迫的姿态道:“这儿不是叙旧之地,接着刚才的话题。你的答疑看似丝丝入扣,怎奈编造痕迹过重,只因其结局是王岩落入法,他人奈何你不得。认真说起来是老梅的失策,没能捉你的现行。”
“错!”乔某索性得理不饶人。“无论事态如何演变,王岩的结局摆在那儿,任何人无以改变。你们是抓住我和王岩的过往做章,好向面交差。可惜的是,你们缺乏实锤证据。”
“小子,证据会有的,别得意得太早。”宣嘉伦坐了下来,用一种颇带意味的目光盯着他。“我问你,你还能清楚的记得事发当晚以及第二日凌晨发生的所有事情吗?”
乔某点了下自己的脑门说:“我的脑子特别好使。”
“那么,你我来玩个游戏如何?”
“游戏?好啊,这个我擅长。”
“快问快答,我问你答。”
“请吧。”
交锋正式开始,乔某和宣嘉伦两个人的眼睛胶着在了一起。
“王岩被关进地下室后的整个下午你干什么了。”
“在站里呀。”
“正常下的班吗?”
“准点。”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好像当没发生?”
“又不用我看着他。”
“凌晨两点钟你在哪里?”画风急转。
“在站里。”
“干什么?”
“担心王岩的身体吃不消。”
“你这是在想,而非干。”
“想是一种脑力活。”
“两点半,你去了哪里?”
“回家的路。”
“一个人?”
“搭的霍光的顺风车。”
“途去了哪里?又干了些啥?”
“没有途,直接回的家。”
“确定?”
“确定。”
“不老实!”宣嘉伦突然一下站了起来,仍是以双手撑在桌面的压迫姿态紧盯着乔某。
“这个需要回答吗?”乔某用一种挑衅的目光回望他。
“凌晨两点五十二分,在你寓所区域有个电话打给了南京的章唯,这个时间段不是你又能是谁?请正面回答。”宣嘉伦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站到了乔某的面前,弯下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不是我。”这话没毛病,电话本不是他打的,授意而已。
“如果我要你拿出证明,你是否扯霍光?”
“两点五十二分我应该到家了,无须他证明,也没有谁能证明。”
“但霍光的的确确能证明。”宣嘉伦又逼近一步,一颗脑袋几乎抵乔某的鼻尖,不容他喘息。“在来你这儿之前,在隔壁,我先已审过霍光了。这小子可你识时务多了,仕途、女人跟他略一掰扯,真懂事!”
“嗡”的一声,乔某的脑袋几乎要爆了。尽管宣嘉伦尚未表明霍光已然招供,但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霍光奋斗了多年才扛两颗星,且正与郝静处于热恋,下班都黏糊在一起,他既能在范轩杰面前“出卖”自己,生死关口“色”与“义”,无论他选哪样,似乎都在情理之。
但,两个人的过命交情如此经受不住考验?
在他一愣神之际,宣嘉伦坐回审讯席,胜券在握道:“乔少,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岂可轻易抛弃。如实交代吧,你向章唯传递了何等信息?又是如何献计献策助共党做下这等惊天大案的?”
乔某突然笑了,笑得宣嘉伦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他又岂知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好啊,你可以把霍光叫到这儿来,我倒要看看他哪只眼睛看到他把我送回家后亲眼所见我的所作所为的。”
这回轮到宣嘉伦愣神了,也在这瞬间,他方醒悟自己细节的一个疏漏:电话时长。边江的报告,从电话局查到的通讯时长仅四秒钟,自己嘴里怎么跑出了献计献策四个字。
所谓得意忘形是也。
第151章再世为人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柳非见宣嘉伦愣着神,想说句是否把人证带来的话,宣嘉伦摆了下手欲最后一搏,竟笑着对乔某说:“真是长见识了。你是如何瞧出我的破绽的?”
乔某又岂会掉进他所设的小陷阱,似无辜地摊了下手说:“没有啊,一切都是事论事。”
宣嘉伦的面色相当难看了,吁了口气站起身对柳非道:“这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老柳,走流程吧!”
所谓的走流程是行话,审讯不得刑讯。
乔某“哈哈”大笑了两声对欲起身而去的宣嘉伦道:“宣大处长,不会是技穷了给我来这一手吧?”
“兹事体大,面交代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委屈乔大公子了。”无颜继续呆下去的宣嘉伦撂下这么一句,打开门,霍光的惨嚎声声声入耳。
乔某面色一肃,为自己刚才对他友谊的质疑而愧疚。
柳非倒是对他还算客气:“乔少,对不住了,请移步刑讯室。”
陪着乔某走进刑讯室的柳非,即刻转身出来推开监听室的门,对里面正窃窃私语的宣嘉伦和梅方舟质询道:“对乔某这样的一个人,非得这样吗?他面可是有人,别弄得不好收场。”
宣嘉伦说:“我也不大赞成,可拗不过咱们的梅大站长呀,让他受点皮肉之苦吧!老头子都动怒了,想必毛主任也无甚说头,谁让这小子赶了呢!”
紧皱着双眉的梅方舟说:“我也不想这样,奈何这小子太能说了,面又迫得紧,只好拿他开刀了。这小子打小娇生惯养,或许扛不过去招了。过去看看。”
从小没被人碰过一指头的乔某走进刑讯室,面对满屋的刑具和屋子央熊熊燃烧的一大盆火,小腿肚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人把他往柱子绑时,绳子勒得紧了些,他对人说,兄弟,轻些。人一大耳刮子扇他脸。今生今世他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正待破口大骂,另一人挥起沾了水的皮鞭一鞭子抽他身,疼得他惨叫一声,原来疼是这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