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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的路哪有那么好走的,乔某感觉脚底都打泡了,才隐隐约约看见了星点灯火,王彦东指着说,这里是东八村。再往前走了几百米,有哭声传来,飘荡在夜色里显得分外凄惨。在走近几幢散落于一个鱼塘边的屋子时,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迎了过来。这人也是一边忙忙地作着揖,一边不迭声地道着歉。

王彦东介绍,此人现任黄安警局局长,姓路名大正,俩人曾是丨警丨察学校同学。是他一个电话,求着王彦东一定要跑一趟的。

一间亮着瓦斯灯的屋里哭着奔出一对老年夫妇,路局长喝了声“回去”,在前引路,说这里是现场,死者是老人的儿子,名叫何守新,午才从外地赶回来,想陪父母吃个团圆饭,喝了两杯酒去茅房,在后门处被人抹了脖子。

沿着整幢屋,拉起了一溜草绳。他们从前门进,穿过堂屋到了后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入。

第059章系列杀人案

死者侧身倒在后门口的墙根处,双目微闭,脖颈处一道整齐的创口,胸口处一大片溅落的血迹。县局的法医说,是一刀划破气管致死,喷溅出来的血一部分喷往空,一部分回落到死者的躯干。死者年约四十,夜色里深色的粗糙皮肤一看即知是卖苦力挣钱的人。他似乎死的很安详,或者说是在一种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带着一种醉意一种终于回到家陪伴家人的满足感死去的。

昭让人把死者的身体扶正了,创口自左至右一刀划过,目测深达两点五公分,相当锋利的一把刀具,凶手的手法精准干净利落。

现场痕迹破坏殆尽,满是杂乱的乡下人手纳棉鞋的脚印。死者个茅房不晓得回,家人还以为他醉了呢,过来寻找,发现了死者,凄厉的惨叫和哭声把近邻们全都惊动招呼过来了。

庆幸的是,警员们在扩大搜寻范围时,在一道田埂分别发现了一行皮靴和皮鞋的足印。当路局长略微兴奋地讲到这里时,乔某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整个现场勘查过程,他始终保持着的是一种漠然的表情。而他是范轩杰特意隆重举荐给王彦东的人,他的这种近乎置身事外的表情和态度,令王彦东难以琢磨,究竟这是某种高人的矜持抑或个性使然?

在乔某他们抵达前,整个的勘查工作基本完成,只是因为王彦东在电话里叮嘱路局长保留现场,县局的人才没有撤。

四名丨警丨察抬着死者的尸体走了,现场勘查结束。乔某心里明白,范轩杰不是让他们来勘查现场的,论专业程度,他们根本不及王彦东和路大正他们。其实,何止是他,连霍光和昭均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路大正一句“咱们先回县里吧”,他和王彦东不惜在年三十惊动范轩杰的真正目的大概在县里了吧。

一行回到县里时,天色已然蒙蒙亮了。到了警局,路大正把他们让进自己的办公室,捅开炉子坐一壶水,紧接着打出一个电话,让对方赶紧弄些吃的过来。水开了,路大正沏了几杯茶端到每个人的手,说实在不好意思,先暖和着,马有人送吃的过来。

乔某一直稳着什么话也不说,霍光和昭也不好多说,边喝着茶边找些闲篇扯着。

好家伙,突然闯进两个人来,一个是路大正的老婆,一个是年岁较长的男子。男子一手拎着一个铁锅,一手抱着一个坛子状的容器,女人则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许多卤货还有丸子什么的,胳肢窝里还夹着一棵大白菜。

看这架势,乔某他们从炉子旁退了开来,路大正和那名男子三下五除二把铁锅放在炉子,把坛子里的卤水倒进去,往里面扔着丸子和一些其他什么的。路大正的老婆一边陪着笑脸说小地方没啥好招待的,一边从竹篮里拿出一块砧板、一把菜刀,抓起那些卤货麻利地切了起来,说是时间赶慌,让几位兄弟笑话了。

乔某等人已然感动得一塌糊涂了,又怎会挑刺?况且路夫人不仅热情,人长得还挺漂亮的,夸都来不及呢。

一阵手忙脚乱后,可以开吃了。路夫人陪着喝了一杯酒说家里有小孩,走了。这时,王彦东才开口称赞路夫人如何漂亮如何能干,然后其他人着这个话题扯开了,东西南北瞎扯,是对眼下这个案子缄口不语。

不仅乔某,霍光和昭均也明白了,王彦东这是在埋一个伏笔呢。这个伏笔埋在哪呢?于是乎,霍光和昭又是相互敬酒又是向其他人敬酒,直到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被人搀扶着去了另外的房间睡下。

最后,路大正的办公室只剩下了四个人,乔某、王彦东和路大正以及后来的那名年男子。

路大正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老有年代的案卷卷宗放在了乔某的面前,特意向他介绍了那名年男子,张宗辉,日伪时期黄安县警局的一名探长,现留任,这份卷宗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保留下来的。

这份卷宗里共有九份案卷,分别记录了九宗杀人案件,自一九三四年第一宗杀人案至去年最后一宗,九宗杀人案件共死了十个人,这些人均是杏儿乡人,均为青壮年男性,唯有四二年一桩案子死了一个女的,这桩案子共死了两个人,是一对夫妻。这九桩案子的杀人手法和今夜这桩案子如出一辙——一刀致命,所不同的是创口的不同,但均在颈部和胸部这两处。也是说从三四年至今的十二年间,在杏儿乡这个小地方,有人用一把刀以一种一刀致命的手法共杀害了十一个人。

十二年间杏儿乡几乎年年有人被杀,留白的两年是四一年和四三年。

这总共十桩案子均有两个极鲜明的共性,一是仇杀,二是均选择在年三十这天深夜或第二天的凌晨。而这个时机是一年之漂泊在外的人返乡与家人团圆的最佳时间;作案人分别为一人或两人。张宗辉判断,真正杀人实施者应为同一个人,另一人应视为协同作案。

是何等的深仇大恨,让一个人十二年间几乎不间断地杀了十一个人!

背景是黄安这个地方二十年代末和三十年代初闹红军,镇压了两个大恶霸,一个是杏儿乡的梅姓大财主,一个是七里坪一户姓黄的。不用排除法,亦可以断定,黄姓后人即便杀人也杀不到杏儿乡这地儿来。

梅姓恶霸有两个儿子,长子是个弱书生,在南京某学任教,并定居于当地。张宗辉曾查过他,没有作案时间。当然不排除他买凶杀人。次子当年叫梅子键,加入军统后改名梅方舟。此前无论路大正和张宗辉只知梅子键,而王彦东到三分局任职后,曾对武汉站部分人员进行过一番暗查,梅方舟曾用名梅子键。

从这桩系列杀人案的第一桩发生始,张宗辉便在职,十余年间一直跟进,但始终拿不到一个确凿的证据以定案,一年一年下来遂成一桩悬案。坊间有两种说法,一认为是日本人干的,二是梅家次子梅子键干的。但梅子键自逃离黄安后,从没有人见过他。

何守新的父亲称,儿子在外多年一直没回来过,这次是因为日本人投降了,才斗胆赶在年三十回来陪家人吃个团圆饭。老人还特意安排了三个青壮年亲戚陪同,万没想到仍遭遇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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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喋血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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